王侯公卿家的子弟程公公见过不少,即便是在怎么任性的,家中长辈也会告知他们在宫中的礼数。但牡丹全然不管这一套,父亲被留在了太清殿,没了父亲在宫中也就没有了能够约束她的人,干起事来也完全由着她的性子。程公公被气的半死,在宫中四十年哪一个人不是对自己客客气气,今天竟然让一个丫头给喝住了。不过生气归生气,一想到卫王安崇厚和他麾下的十万赤旅雄兵,程公公还是将火气压了下去,陪着笑说:“你们小孩子在一起,将来是要成为朋友的,打打闹闹无妨,放开就好,放开就好!”
“你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牡丹对着程公公一指门外,走进书房顺手关上了房门。
当房门被关上时,贺环才发现自己今天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最不该的是抓了这个冷的像冰一样的小子回东宫,既然抓回来了,就不该在大殿上告诉卫国公主抓了她的人,既然告诉了,就不该带着她回东宫带人。
正在贺环后悔的时候,牡丹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突然高叫,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嘿嘿,你竟然敢绑他?”
“我——”贺环被牡丹这阴阳怪气的笑声吓的汗毛直立。
“你这样对我的人,我也这样对你。”牡丹笑的很大声,“把他解开。”
没有理由的顺从,贺环的四个婢女把安成业从地上扶起,然后解开了绳索。
“把他绑上!”牡丹指着贺环。
婢女没有动,她们还没有胆大到绑自己主子的地步。
“把,把我绑上!”看到牡丹投过来的目光,贺环磕磕巴巴的对婢女下令。
很快贺环就被帮成了一个粽子,牡丹走到安成业身边,拉住了他的手:“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安成业心里一动,从知道自己是孤儿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感觉到什么是温暖。忽然他的心像是沐浴了春光一样,包围在外面的冰一点一点的融化,最后完全打开在了少女面前。“她们还挠我的痒!”他一指贺环身边的四个女孩,音色中竟然有本不该属于他的得意。
“没用的东西。”牡丹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指着贺环对身边的四个女孩道:“你们怎么欺负的他,就怎么欺负他!”
在牡丹强大的压力下,很快东宫的书房里就再次传来的叫声笑声,站在门外的程公公听着屋内的声音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些孩子啊——”
按理说作为东宫太子,又是一个男孩子,贺环没有理由去害怕一个诸侯的女儿,但就在进入东宫被牡丹扯住耳朵的一刹那,贺环的心理防线被击溃了,不知从哪里来的恐惧感占据了心头。在后来的日子里,每当贺环看见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走过,就能想到在一个秋日的夜晚,他被一个女孩扯着耳朵穿过了整个东宫。
“可能宫中每个人都彬彬有礼,我从未见过乡野孩子打架,所以被她一扯耳朵,便害怕了!”贺环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依着齐身高的“凌岳”,瑰红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欢喜。
“也就是那个时候你喜欢上了她?”男人伸手弹一下剑身,嗡嗡声传过一片狼藉的太清殿。
贺环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不杀你,毕竟我们曾经是朋友,你也一直喜欢她。”男人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你擅长作画,就画一幅那晚的场景吧!”
“那晚的美景,再也无法出现了。”贺环顿了一下,“我还是画牡丹吧!”
男人没有动,抬头看见了太清殿破碎屋顶投下的月光。“我记得那晚的月光也像现在一样。”
男人话后太清殿没有了任何声音,晚风吹过,带来一阵牡丹花香。贺环跪在地上挥毫泼墨,斗大的牡丹跃于纸上。
………【少年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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