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那样一道密旨,费扬古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怀里伤心哭泣的妻子,外面,正是万家灯火,雪落无声,俨然一派盛世太平景……
第十二章 玉粒噎满喉
到了年尾,诸事冗繁,家中、军营、朝堂,费扬古忙得焦头烂额。这天下起了小雪,风不大却很冷,中午赶回家和因泽吃了午饭。因泽明明胃口不好,但为了让他安心,就尽量多吃,吃完又全都吐了出来。费扬古正心焦,外面又有人来催,说是军营里的中高级将领在祥福楼等他喝酒,年下,有些场面上的事儿总是推不掉的。因泽安慰他说,自己歇一会儿就叫厨下送东西来吃,让他放心的去。
刚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正要上马,就有个小僮跑过来说,“费将军,我家爷说您欠他一顿饭,他在对面的酒楼里等您呢。”费扬古眼睛一瞪,“欠饭?老子欠的饭都排到正月十五了,改天吧,我着急走。”小僮虽然才十二三岁却异常聪敏果敢,见费扬古策马要走便伸出双臂挡在马前,费扬古连忙带紧缰绳,黑角一声嘶鸣,费扬古破口大骂,“操,小王八羔子,你不要命了。爷的马不是吃素的,小心一蹄子踢死你!”小僮深深一揖,“将军,我家爷要见您,别人的饭您可以靠后,我家爷的饭,您已经欠了好几年了!”
费扬古冷哼一声,“啧啧,看把你狂的。谁家的下人,这么没规矩!”小僮抬眼看了看费扬古,再次作揖说,“徽州林家,”说话的神情里颇有几分自得。费扬古面露不悦,“真他娘的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我家爷就在街对面的酒楼,不远,还请将军移步!”费扬古稍沉思,随即翻身下马对随从说,“你先去祥福楼和几位将军说我这儿有事,晚些到。老子倒要看看他林珩又作的什么妖!”说罢,大步向对面的酒楼走去。
酒楼也不算小,在京城却实在称不上一流。小僮领他上了二楼,打开雅间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虽然雅间也是酒楼的一部分,却明显干净雅致很多,正值隆冬,室内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中间夹着阵阵馨香。费扬古迈步进屋,后面的门悄悄的关上了。只见一身白袍的林珩披着狐裘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窗子大开,却因为屋里燃着三四个火盆,并不觉得寒冷。
林珩缓缓的转过身,脸上的寥落愁容在看见费扬古时,立马换成了温和热络的笑,叫费扬古误以为他刚刚的不豫之色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将军还真的来了,在下荣幸之至,”说着,他抬手示意费扬古坐,“一点儿家常便饭,不知将军还看得上眼吗?”费扬古低头一看,菜不多却是色形俱全,清淡精致。费扬古也没客套,直接坐下便说,“有酒吗?”林珩摇头,“我这儿没有,有茶。酒我是不喝的,你现在也尽量少喝。”费扬古很不满的抬眼去看林珩,正遇到对方满是善意的眼神,反倒有些尴尬了。
林珩倒上茶,将茶碗放到费扬古面前,心不在焉的问道,“最近忙吧?”费扬古举起茶碗,“年尾了,事儿多,”说着就去喝茶。林珩又问,“家里人还好吗?”话说得天经地义,就像其他同僚的客气话一样,可是听在费扬古耳里却别扭的不行。再看林珩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一股火就上来了,哐的一声把茶碗撂到桌子上,怒气冲冲的说,“我家里就我媳妇一个人!好的很,不劳先生惦记!”林珩无奈一笑,轻轻转着茶碗上的盖子,颇有些自嘲的说,“那你叫我怎么称呼,福晋?格格?五姑娘?我就是想知道她最近过的怎么样,所以挑一个自以为将军听起来最舒服的称呼罢了。”
听了他的话,费扬古的火气便消了大半,毕竟人家掏心挖肺的说实话,你硬去挑不是,就显得器量小了。费扬古拿起筷子,拣起一块冬笋,淡淡地说,“贱内还好,烦先生记挂了。”之后,他和林珩边吃边聊一些可有可无的话,几个素菜,味道都非常不错,话题不涉及因泽,倒也再没起什么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