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一想也是,这兔子处理起来麻烦,他腿脚不便,又不能麻烦天书,便将兔子放在一侧,说:“那我先歇下,你也早些睡罢。”说着拢了拢单薄的衣衫,阖上双眼。
天书依旧坐在岩石上,看着面前熊熊火光,心思越飘越远。她以前从不会胡思乱想,但自从和谢曜在一起,她每日出神的时候越来越多。每当夜深人静,便会想起很多事,而这些事便会纷纷涌上心头,扰乱原本坚定的心。天书隔着火光望向沉睡中的谢曜,没日没夜的奔波,使他日渐消瘦,面颊凹陷。一路上,谢曜都没有向她说过半句,伤势的疼痛,内心的苦闷,他都默默承受。
没由来的心下复杂,她沉默片刻,忽然从石头上跳下来,轻手轻脚的走到谢曜旁边,将那只肥硕的兔子提起,端详了几眼,思考着从何下手。
天书忽然想起当初谢曜同孙不二回全真教时,曾烤过一只兔子,她仔细回忆半晌,便着手学着将兔子皮剥掉,清理干净下水,找了根树枝串起,准备架在火上炙烤。
但她刚走近几步,便觉热浪扑面,几欲将自己烧成灰烬。
天书心下一惊,抬手护着脸,忙后退数步。她呆呆的垂下手,眼睁睁瞧着不停跳跃的火焰,绽放出刺目的光,是要将黑夜燃尽,涤荡世间每一寸阴暗。
好比谢曜与她,分隔两个极端。
她本身只是一沓纸而已,畏惧火焰,再正常不过。天书双手紧握,暗暗下定决心,不出两年,她定然再不畏惧凡世的烈火。
她正愣愣的想着,忽然一声沉沉的狼嗥,从远处荡漾而来,回响在苍茫的夜色中。
谢曜本就睡的极浅,此刻听见狼嚎忙翻身坐起,双目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天书,把火拨旺些。”他说完,才记起天书畏惧火焰,伸出食指敲了敲额头,正要对天书道歉,却见她正举着兔子发呆。
“你……”谢曜刚说了一个字却又闭口,他方才想问天书是不是饿了,但想起天书不需要吃这些东西,板车上的书籍够她吃好些日子。如此说来,只能厚着脸皮猜测,天书是不是为他着想?
天书瞧他眉眼带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当下便道:“这兔子不烤可惜了,但我不能近火。”
谢曜点了点头,说:“我来。”
他料想天书也不会弄这些吃的,扶着板车车沿,挪的靠近火堆一些。接过天书手中的兔子,用右手手肘夹着树枝,左手麻利的重新将头、脚、筋膜清理一遍,方才架火上烤。
天书低头瞧他左手翻飞,比起以前甚是灵活,目光不经意定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谢曜趁空抬眼看了看她,微笑道:“怎么?你也想学烤东西?”
“我更想学如何烤人,最好烤得灰都不剩!”天书想到若不是自己当时忘了毁尸灭迹,现下哪会披着面具逃蒙古来。
她说完这句,便跳上岩石,化为《三字经》,再不同谢曜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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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二人继续赶路。天书不知甚么原因,自从昨晚后便不甚搭理谢曜,好在谢曜也习惯了天书的性子,不去烦扰她。
车行不过片刻,天地交接之处突然出现几个黑点,往西南方奔去。谢曜定睛一看,却是几个手持兵器的人正在狂奔,而他们身后一队骑兵挥舞着马鞭、弓箭、弯刀,不停追赶。
谢曜忙伸手按住天书肩膀,低声道:“先别过去。”他话音刚落,那奔逃的几人却拐了个弯朝他们这方奔来。天书好笑的瞧他一眼,戏谑说:“不过去,他们还不是照样跑过来。”
那几人身上服饰乃蒙古士兵打扮,谢曜只道是士兵犯错,在受甚么刑罚,可下一秒两枝长箭疾射而来,“嗤嗤”两响,便将其中二人射死在地。这一转眼便余下最后一人,他瞧见谢曜和天书,双手挥舞着,用蒙语大喊:“救命!救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