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手,手中是一根嫩绿的柳枝。
村外的湖泊被族人视为禁地,涨水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不少族人私下谈起来,总觉得这是天降异相,苦于不能探知是天界的纷争还是九天之上对水族一族的告示。我却默默地觉得,这些水大概就是云溪脑子里进的,不然怎么一流出来他就神志清醒了大半。我这么想问题实在是因为,跟父亲学了半年法术,我也很有自知之明,我的资质摆在这里,到大祭之时,别说父亲的一半,就是四分之一只怕也不行。父亲肯教我只因为他是我父亲,云溪肯教我就很有些奇怪,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脑子里进的水太多,流出去了这么多后,还很有些剩下。
虽然我叫云溪师傅,又时常把“老人家”三个字作为他的代号,但他无论外表还是实际,都是不老的。九天之上的仙神本来就长寿,况且人间一年天上一天,他在人间还很有些活头,等到我七老八十,他估计还是这副黑发皓齿云淡风轻的模样。除却初来的半年他颓废得很,后来的气色倒一日好过一日,紫金冠束发,月白的织锦长袍,英气逼人,同时处得久了就能发现他还有爱护短和爱炸毛的脾气。
不管怎么说,云溪在涨水的异况过后精神好转,性情也大为改观。我原来很是担心他始终神色郁郁对健康有些妨害,等到他性情复又爽朗起来,我又对“祸害遗千年”的古训有了新的认识。
然而到了我这里,云溪爱护短和爱炸毛的脾气就发生了轻微的矛盾。由于我实在比不上父亲也比不得姐姐,云溪教我法术时往往急得恨不得亲自动手。好不容易把纯操作性的工作手把手的教我演练熟了,到了要使用的场合我依然各种岔子不断。这时候,倘若有见过父亲和姐姐做祭祀的中老年人指点,他还要第一个跳出来维护我,并火速想出一个补救的法子。具体事例详见今年的小祭。鉴于我说话做事不按逻辑的特点,几乎是拿着把柄递到别人手里任人反驳。这时候,师傅也只能同时发挥护短和炸毛的特点,在别人抢白我之前先动嘴为强抢白我一通。具体事例还是详见今年的小祭。
平心而论,云溪待我,实在是再好没有了。只有在我问及他离开九天来教我的原因时他沉了脸色不回答,别的时候都有求必应。我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感觉,他听到这个问题时的脸色,和十年前他初来清心阁时的脸色,是那么相似。
☆、亲疏
我能记得云溪十年前的神色,实在是个奇事。然而,这种良好的感知力当且仅当我在感知情绪的时候才会体现,越是强烈,越是震撼,眼睛越是刺痛。我不知道为什么,师傅听过我说这件事之后,看起来有些担忧,却没有多说,只是告诉我说,很多东西,费再大的气力也不能读懂,不值得付出那么大的精神代价。
这么想着事情,我走在田埂上的时候就很是滑了几跤,顺带以毫不美观的姿势摔到地里压倒趴了不少庄稼。族人大概是碍于我少祭司的身份,不好真与我计较。到了父母宅院门口进去,穿过丛丛竹林,再跨过一座塘上石桥,便是父母住的集星居。父亲正在石桥另一端面向池塘修炼水系法术,见我过去微微蹙眉,“来了?”
母亲从屋里闻声掀开竹帘出来,看见我立在父亲身边,脸色很柔和道:“别怕,你第一次主祭,能这样就很好了,以后。。。。。。”
父亲停下手中的印伽,看着飞扬而起的水珠自空中散落下来,轻哼一声:“没有以后了。”母亲神色当即就是一变。父亲想说下去,终归又闭上嘴,瞧了瞧母亲,余光又在我身上转了转,声音却明显放温和了下来,“下一次就是半年后的大祭。若是抓紧时间,我们不是没有胜算。”
这是除了在清心阁,我唯一能听到“我们”这个称谓的地方。其他人的口中,我只是他们押下的宝,所以“我”能不能胜,责任全在我自己身上。父母和师傅这样殷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