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人取途不定,故又名“茫途”。
船舶在南海上航行三日,甚是聊赖,我听闻半道有这处巷口可供停靠,欣喜之余也颇有感慨。
茫途茫途,天下谁人无不浮沉浊世,踏着茫途,喁喁前行?
走出船舱迎风立于甲板之上,扶栏遥望船队靠岸,便见浮沉港两崖对峙,中贯一江,因逢东时,浮沉堆浮出江面,当其口,共长百余里,两岸连山无阙,重峦叠嶂,隐天蔽日。风无南北,惟有上下;峭壁千寻,沸波一线。其情其景,实为壮丽。
我下令靠岸后休整一日,命内侍们进城置办生活杂物,自己也打算进城走走,松散筋骨。
下了船后发现港口聚集了不少人脉驻足观望,时不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我暗厢苦笑,且不说如此浩然船队依靠后几乎占据了偌大的整片港口,实属百年罕见,便是那一艘庞然巨舰,足以让人望而兴叹。拜在劫所赐,我此番出行祭祖,可所谓既风光又高调,几乎名扬天下,想不惹人注目都难。
浮沉港地处临平县,县城距此不过几里路程,我这三日来在船上坐得荒了,遂决定弃了车桥,徒步前去,顺道一路观赏风景,也让柳荫苒别太张扬,拣十来个精壮的将士充足护卫随行保护便成。柳荫苒却不放心,又不想扰了我的闲情逸致,在安排好了随行护卫后,又让百来名御林军换上百姓服饰,混入人群中暗厢保护,我也就随她了。
一路走来,却不见想象中的乡间田园之色,竟是满目荒田废地,流民成行,眼前便有一群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相互扶持着艰难向东而去,队伍中有几辆破车,车上装着一些米粮,几个实在无力行走的孩童和老人坐在车上,一个个面黄肌瘦,凛冽的风从江面吹来,让一些衣衫单薄的老弱缩成一团。
我心中存疑,虽说如今战乱频频,但多在内陆州郡交界之地,此处位于沿海边境,离战祸甚远,何故还会出现那么多的流民,以至于渔业荒废,农田无人耕种?
派人一经询问方知,竟是南海一带海寇为患,盗贼时而上岸烧抢掠夺,自扰百姓,附近几个村县饱受海寇之苦,无奈如今朝廷初立,重心都放在了平乱之上,无暇整顿吏治,一些地方官府欺上瞒下,只顾自己贪图享乐,不顾黎民困苦潦倒,百姓们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被逼无奈举家迁移,往江东而去,说是天楚皇帝十分重视海防,将东海上的海盗打得闻风丧胆,好几个贼首在东海混不下去了,这才跑来南海占岛为王,作威作福。
我听后叹息不止,看来在劫在这方面做的没有天赐好啊,可知苛政猛于虎,恶吏猛于苛政,整顿吏治跟开疆扩土一样重要,甚至更为重要,方知吏治清明才能安定百姓,得民心方能得天下。
若是换做以前掌管金陵时的我,此事定要管上一管,但如今身份不同,不过是挂着虚名却没实权的公主,此行又另有要事在身,不好多惹事端,也就没再过问,径直往县城里去,只是原先的闲情逸致荡然无存,终究是不忍心看百姓们受苦。
才刚在酒楼的厢房内入座,准备点几样临平县的名点来品尝,柳荫苒便进来通报,说靖州太守吴金恩、涿郡郡守马华、临平县县令冯高求见。
我冷地一笑,好一群长了狗鼻子的狗官,我才刚落脚临平县,这临平县县令闻讯赶来便罢了,竟连太守和郡守都早早嗅到了味道,远道赶来了,若他们对百姓们的爱护有对我这个公主逢迎讨好十分之一的勤快,何至于南海沿岸贼患如此严峻,百姓生活如此困苦?
冷冷道:“让他们等着!”
饭过半旬,忽闻酒楼外一阵喧哗躁动,恰逢小二进来上菜,便逮住询问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小二将手中的白布往肩膀上一挂,笑道:“算算也是这个时辰了,小半仙开始设摊了。”我好奇问:“何为小半仙?”小二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