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钊在校庆座谈会上郑重其事地提出,只有学术上的发展,值得作大学的纪念;只有学术上的建树,值得教授们去追求。这使张竞生受到很大的触动。他也多次听胡适说过,专心著书是上策,当教授是中策,办报是下策。梁任公才大如海,他做学问时常为人所诟病,就是吃亏在他放弃了他的言论事业去做总长。因此,张竞生打定主意,贫贱不能移,时髦不能动,一心一意只为著书。
然而,张竞生要远离时髦,时髦却找上门来。1923 年1 月16 日,张竞生在《晨报》上无意中阅读到一则耸人听闻的新闻:《谭仲逵丧妻得妻,沈厚培有妇无妇》,这是一则重大的社会新闻,编者特别加了编者按语:北大教授谭仲逵于去夏丧妻之后,其妻妹陈某女士,因粤中事变,所入学校,陷于停顿,不得已来京转学。陈在粤时,与广州公立法政学生沈厚培相爱,缔结婚约。陈到京后,即寄居于谭宅。相处日久,谭竟时有不当之处,陈屡欲迁居,均因强留不果。其后陈获重病,谭服侍异常殷勤。日久,遂得达与陈结婚之目的。沈得此消息后,乃来京访陈。相见之后,陈即恸哭。昨日沈致函本社,述其经过,嘱代为发表。本社以其于社会道德颇有关系,特为披露于后。
下面就是沈厚培致书《晨报》的全文:编辑先生大鉴,素昧平生,未应函牍。然久仰贵报为言论泰斗,为改造社会中心,为文化前驱,且是书又关于社会风化,故敢直述鄙怀,希诸示教。更请登于报端,以待公评,幸甚。雨在粤时,曾与执信学校陈某女史订下婚约,经双方家庭承认。去年夏,粤局突变,该校大受损失,陈女史遂来京转学北大。同时雨毕业于广东公立法政专门学校,亦拟明年升学北大。特以试期已过,以筹备不及,遂待来年。彼去我留,相差不过数月。且彼此自信,爱情坚定,当无意外事也。陈女史到京,别无亲故,人地生疏,只得寄居其姐丈谭仲逵之家。谭为北大教授,其前亡妻,即陈女史之姐,而以为陈女史转学事,得其关照,正可自慰。
当时书信往还,其爱情浓厚,仍不减于昔。且往往于书中述谭种种不庄重及种种逾闲举动,久欲避免,特以其强留,不便遽去,致失亲谊。其后谭竟向之表示婚意,复被陈女史拒却者数次,且责谭妻死,骨肉未寒,而迁爱曷足以言爱情,直色欲耳。
我今既与沈君有约,汝不应时时离间。且以名分论,汝尤不当以逾闲待遇待我等语。其后来书便绝,去书质问者数十次,均无一复。雨知有故,由是来京视察。到港后一日,突由舍弟交来陈女史一书云,近日不知何故,大病猝发,谭竟不避嫌疑,以手扶吾腰,骂之不去。其后病益剧,不省人事,于蒙昧之中,谭竟与吾结了婚。吾今已决东流,不作西归水矣。吾今作了负心人矣。然此非出我愿,爱我如史,正不必以是伤心。此后仍可为兄妹,朋友,幸毋以陌路人相看耳等语。吾阅毕是信,本无前来之必要,特以余爱未阑,来作最后之话别。迨晤时他已哭不成声矣。嗟夫,道德沦丧人欲如流,吾方期置身教育界者,有以正之,不谓竟自蹈之也。谭此种结婚,其为任何主义许可乎。 。。
三、爱情定则(2)
新旧道德许可乎。雨不敏,敢请教于高明者。专此并颂著安。
春雨沈厚培启读到这个消息,张竞生深感意外。这来得太突然,太具震撼力,遂引起了对爱情素有研究的张竞生的格外关注。
谭熙鸿的家事,张竞生本来是颇为了解的。在法国留学时,他们曾经住在一起,但因为彼此的性格、志向、行为方式迥然有异,虽和睦相处,却也从未成为知心朋友。后来,谭熙鸿与陈璧君的妹妹陈纬君在法国结婚,谭熙鸿遂与汪精卫成了连襟。张竞生有时到汪精卫家里闲聊,偶尔也能互相见到。及至到了北大成为同事,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1922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