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可以犯错,可以露破绽,他却不能松懈分毫。
这是一场他经历过的最艰辛的打斗。
在对方尝到反侧关节、分筋错骨、点穴截脉的滋味而痛苦嚎叫时,他也因体力不支而挨了好几击扫踢,造成大量软组织挫伤,手臂、小腿骨裂,险些折断了一整排肋骨。
冷汗浸透了后背,把深灰色衣料染成黑色,他的呼吸逐渐表浅,耳中听见心脏砰砰急跳的声音,眼前泛黑,头晕欲呕。他知道这是剧烈运动过度后,短时虚脱的症状。
而对面那个铁塔般壮实的白种大汉,却在痛不欲生的惨叫声中,依旧如同不肯报废的老式火车头一样,疯狂暴烈地扑过来。
冷静的意识告诉他要闪避,乏力的身体却严重拖了后腿,杀青喘息着勉强侧身,突然见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足有篮球大小,带着风声划过半空,砸向埃兰的胸腹间。
烈焰带来对痛楚的恐惧,从整条右臂的烧伤疤痕上炸裂开来,瞬间席卷了埃兰的大脑——火!焚烧!剧痛!死亡!火舌卷住他,吞没他,地狱裂开一条深渊,他挣扎着坠落,投入沸腾的岩浆……
如果他的心理医生在场,会告诉他此刻的幻觉其实是一种创伤后应激性心理障碍,但很可惜,他再也没有拜访心理医生的机会了。
一道黑色身影,在空中横成一条直线,飞速旋转了360度,长腿呼啸着朝埃兰脸上砍来——一个完美的旋子转体腾空踢!血沫混杂着断齿喷出,埃兰踉踉跄跄后退,背部撞上搁满杂物的沉重铁架。
黑影抢身而上,如飞檐走壁般跃起,左脚踏住他的胸口,右脚靴尖狠狠踢击他的下颌。在喷吐的血水与清晰的骨折声中,那个黑影借力向后空翻一周,落地时脚步不稳,趔趄着摔在地上。
埃兰被这两记连环重踢掀翻在地。
杀青见缝插针,提身跃起,曲臂一个尖锐的肘击,携着全身重量砸进了他的太阳穴。
被他压在身下的埃兰急剧抽搐着,从鼻腔、嘴角与耳孔中,汩汩流出暗红色的血,“安、东……”他从喉咙中艰难地挤出两个音节,浅黄色的眼睛中满是无法置信的绝望,然后那狰狞而绝望的眼神就这样凝固在脸上。
杀青的神经依然紧绷,面对这样一个怪物般的对手,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双手抱紧对方的脑袋,发力往后一拧。咔嚓一声脆响,埃兰的头颅扭转到一个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到达的位置——面朝自己的后背,颈椎已被彻底折断。
这一幕场景看起来很眼熟……摔倒在地的联邦探员震撼地想起,那位值夜班的骑巡警,也是这么被扭断了颈椎……
擅长踢爆别人脑袋、拧断别人脖子的“魔王”埃兰,终于也被人踢爆了脑袋、拧断了脖子。
这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吗?
里奥怔怔地看着杀青。这个以杀掉连环杀手为己任的连环杀手,正坐在死亡的猎物身上,慢慢平复喘息、恢复体力。
片刻后他站起身,拾回一柄染血的56式三棱军刺,收入袖中。然后走到里奥面前,伸手搀扶他起来,“虽然你不听劝,擅自跑回来的行为让我很不高兴,但是,谢谢……你也救了我一次,我们扯平了。”
“你杀了他。”里奥说,阴沉的语调仿佛叙述着一个令人心寒的事实。
杀青对他笑了笑:“是我们。你看,事实就是这样,你是执法者,杀人无罪,而我少了一件制服,杀人就有罪了。法律就是这么个婊子,穿上衣服一副嘴脸,脱掉衣服又是另一副嘴脸,谁把她当女神,谁就是傻X。”
里奥嘴唇紧抿,脸色阴冷得像要滴水成冰。
铃声忽然在死人口袋里响起来,杀青弯腰摸出埃兰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按下接听键。当他开口时,完完全全就是埃兰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