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電話自動掛斷,卻在幾秒之後再次響起。
陳鶴予皺著眉頭,反身按了馬桶上的沖刷鍵,面無表情的朝床頭走去拿手機。
他微微傾身,左手剛碰上床頭不懈震動著的手機,就感覺腰上一緊。
他繃直了身子,握著手機沒有下一步動作,低眼看了會兒緊貼著他的小姑娘,完全沒法動了。姜西大概用了吃奶的勁在摟他,雙手在他身後交疊,臉貼在他胸膛的位置,一動不動的,只是摟著。
「鬆手。」陳鶴予冷冷拋下兩個字。
姜西半跪在床上的雙腿已經麻了,刺刺的針扎感從下而上無盡攀爬,她搖了搖頭,比任何時候都固執,不放手。
陳鶴予手上的震動聲終於停了,姜西聽到頭頂之上,他很輕微的嘆了口氣,也沒再說話。
抱著的手終於鬆了一點,但沒有放下,只是安撫似的,一下一下,拍了拍他的背。
「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生病了,陪你去看病好不好?」
陳鶴予這一吐,她的記憶全回來了。
那次在碼頭遇見他,他不就是暈倒了嗎?
知道他身體不好,清越也不止一次對她說過,姜西只以為他是生來的抵抗力不好,完全沒有多想,也無處多想。
她終於再次記起陳鶴予第一次在醫院醒來的夜晚,睜眼之後說的第一句話是「開燈」。兩個字,咬著牙說的。那一刻,他也一定在忍,可完全等不到姜西反應去開燈,他整個人飛速傾身對著垃圾桶就開始狂吐。
她不是沒見人吐過,也不是自己沒有吐過,高考完那一陣她初初嘗酒,頭一個禮拜也是喝幾次吐幾次,吐到天昏地暗,神志難清。
可陳鶴予吐起來完全不一樣,是痛苦的、隱忍的、聲嘶力竭的,如果今天他的狀態不好,他或許真的會像上一次在醫院一樣,吐到休克,吐到搶救。
方才那一對視,姜西幾乎不敢再回憶。
她第一次看見一個人的眼睛可以這樣紅。血色的,無光的,如同一個瀕死的人。
「不能關燈嗎?睡覺不能關燈,醒著的時候也不能關燈嗎?」她的臉從他胸口挪了挪,抬起來,仰著臉看他,下一句,聲音也跟著啞了:「我下次不關了,對不起。」
陳鶴予看了她一會兒,有些受不了了。她居然快哭出來。
她胳膊太細,陳鶴予輕輕一握,覺得稍一用力就能折斷,於是控制了點手上的力量才將糾纏在他腰間的手扒下來,原地站了幾秒,在她身邊的床沿坐下了。
「千萬別哭,我不會哄你。」
陳鶴予滿臉的疲憊,側過臉看了她一眼,她咬著嘴,真的像在忍眼淚。
再低頭一看,她垂在身前的細白的右手手腕上有道鮮粉色的紅印。
真混蛋。剛剛怎麼就沒有控制好力道。
其實剛吐完說話最難受,可是不說點什麼,姜西大概今晚都不能睡著了。無論如何,他今晚是嚇到她了。
本來不想這樣的。
「跟你沒關係,你不用想太多。」陳鶴予艱難的吞咽了下,喉嚨口的灼燒感在遞加,「身體對黑暗的環境有排斥反應而已,所以天黑了沒辦法在外面待著,房間裡的話,關燈了就不行。用不著去醫院,看過,很好的醫院都看過,可是沒辦法,我好不了,所以只能躲著。」
「天生的,還是?」
「三年前。」
「好,我不問了。」
後天原因。一定是在黑暗的環境中受過刺激才會這樣。哪怕她心裡一百個疑問,可不能再問了,不要多嘴,不要讓他回憶。
陳鶴予眯了會兒眼,頭暈得快要倒下,知道自己撐不久,嘔吐本就是一件耗費體力的事,現在勉強能在這裡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