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寧均今天看到姜西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她是誰。陳鶴予給他看過照片,就那麼一張,是姜西坐在藝術館後院的鞦韆上, 是初夏吧, 她穿著身碧綠色的長裙,耳廓邊的頭髮亦用草綠色的髮夾固定著, 鶴予的位置應當是在鞦韆的斜後方,中間隔著一塊方正的草坪。按下快門的時候, 鏡頭裡的女孩微微偏了頭,她左手舉著一片切好的三角西瓜, 正要往嘴邊送的樣子。
孫寧均當時用了「青春靚麗, 很漂亮」七個字, 現在見到真人,覺得並不為過。
姜西的情緒不太穩定, 雙手握成了拳,無措的放在自己的腿上。那張照片上天真爛漫的模樣全然不在, 她此時衣著整潔,其實只有自己心裡清楚,她無法克制的情緒已經讓自己狼狽不堪了。
她的身側是蒲利江,重提舊事, 陳鶴予當年種種自暴自棄的情景再次回憶起來, 他仍覺得後怕。但這一次過來, 蒲利江確實有些出乎意料,他在樓道口攔住陳鶴予的時候,這小子居然臉上有笑容。
蒲利江不免感嘆:「話說回來,鶴予真的變了很多。」
姜西低頭,很茫然,「我覺得很抱歉,我不知道他以前是什麼樣子。」
她沒談過戀愛,這段感情里,她的盲目多過於理智,在她什麼都不了解陳鶴予的時候,單單被他那張建模臉吸引,後來又是什麼?荷爾蒙的促使,對他好感的激發,陳鶴予身上每一個無形的點都能讓她越陷越深。
姜西後來想過,如果陳鶴予不如現在有良知在,她應該也能輕易被他俘獲,只是最後的結果轉為了傷。
蒲利江不知道兩個人相處的進度,問姜西她對陳鶴予的了解有多少。
姜西嘴裡說出那些匱乏的信息,除了蒲利江,連孫寧均也不是一般的驚訝。
兩位老者不作評價,只是花了很長的時間將陳鶴予的事說給姜西聽,從他人生的頭十五年,在上海爺爺奶奶家裡當小少爺,與鄰居家的獨子崔栩仟成為好友,再到十五歲生日那年,被他的父母和蒲利江接到比利時,後兩年,去了澳大利亞、紐西蘭、斐濟,一直到他十八歲那一年才在英國穩定下來念書。
和很多留學生一樣,他獨立陽光,為了學業發奮念書,更令人高興的是,他對感興趣的專業透露著非一般人有的天賦,學習之路順暢無比。而他的父母在陪伴他頭三年之後留在了加拿大,加入了當地的鯨魚救援組織,直到現在,他的父親還在加拿大,每天航海出行,在鯨群密集的海域巡邏是否有需要援助的鯨魚亦或是其他海洋生物。
「陳鶴予的媽媽……」姜西隱約知道他母親已經去世。
「尚彌曼就是鶴予的媽媽。」孫寧均拋出一條炸彈般的信息。
姜西一愣,整個人像是被貫穿了一股電流,頭皮發麻的感覺瞬間遍布全身。她不可置信,不敢相信,那個在某年她的暑假上過整整一周網絡熱搜的尚彌曼——她姑婆最得意的大徒弟!
「彌曼犧牲於一場鯨魚救援行動,鶴予當時就在現場。」
這樣的震撼,遠比知道陳鶴予是《蔚藍寶藏》的總策劃人還要大。
她還記得陳鶴予對自己亮明身份的時候說過,她的母親師從她的姑婆姜穎陶,那時姜西只以為陳鶴予的母親興許只是位熱愛水下攝影且小有名氣的攝影師。
哪裡會想到,居然是那位讓姑婆心疼了好多年的彌曼阿姨——
事故發生在加拿大,因為犧牲的救援人員是中國人,那段時間,網上所有的媒體將各大板塊全部用於報導尚彌曼的救援事跡。
那年姜西刷著網上的信息唏噓過,因為多了姑婆這層關係,她對這件新聞的關注度也比一般網友更高,姑婆那段時間總哭,姜西只要在藝術館,看見姑婆哭了,她一定忍不住跟傷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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