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洞簫一擊,豈料,洞簫赫然生出了些許裂紋。
這洞簫乃是由名貴的寒玉所制的,怎會如此輕易地便為巨蟒所損?
他忽覺自己恐怕並非這巨蟒的對手,現下的他僅有八成的修為,且因懷了身孕而身體不佳。
他未覺懼怕,且甚是慶幸自己並未允許陸懷鴆與自己同來,不然,陸懷鴆或許已然……
他霎時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想。
但換個角度思考,洞簫亦暫時擊退了巨蟒。
無論如何,他必須除去這巨蟒,替自己、陸懷鴆、於琬琰以及上官淩開闢前往渡佛書院的道路,他亦必須保全這條性命,為了自己,為了陸懷鴆,為了孩子。
他衣袂一振,將遮擋了視線的碎石、草木拂去,再見天日。
他屏息凝神,於灼灼日光中,緊盯著巨蟒,緊接著,他緊握洞簫,衝著巨蟒的左目捅去。
巨蟒倏然口吐烈焰,直欲將謝晏寧燒作焦炭。
謝晏寧念了個口訣,護住己身,未有絲毫踟躕,便這麼直直地將洞簫捅入了巨蟒的左目。
巨蟒吃痛,謝晏寧不及防備,右手為巨蟒的尾巴所傷,骨頭好似裂開來了,但這並不要緊。
巨蟒的頭顱足有兩個成年男子般高,謝晏寧忍痛施力,將洞簫全數沒入,又猛地抽出。
由於被巨蟒的血液濺了一身,加之烈焰綿綿不絕,謝晏寧直覺得自己將要熟透了。
巨蟒的尾巴胡亂地甩著,入眼之處已形同廢墟,謝晏寧飛至半空,細細觀察著巨蟒。
巨蟒背部的鱗片太過堅硬了,若非神兵利器相助,根本刺不穿,他須得耐心地等待巨蟒露出肚皮來。
巨蟒的肚皮亦覆有鱗片,但較背部的鱗片細軟許多,容易得手。
一息,兩息,三息……
他並未等到巨蟒露出肚皮,卻等到了巨蟒騰空而起。
他眼見巨蟒愈來愈近,先發制人,以內息催動著洞簫,使得洞簫散發出層層碧光。
他便借著碧光的掩護,冒險地到了巨蟒身下,旋即將洞簫刺入了巨蟒的肚皮,肚皮的鱗片雖較背部的鱗片細軟,但亦極為堅硬,他費了一番氣力才將這肚皮割開了一寸許的口子,血液漱漱而下,濕潤了他的手臂,因為這手臂適才被稍稍燙傷了,登時疼得鑽心。
巨蟒急欲掙脫他,上天下地地掙扎不休,令謝晏寧有一種騰雲駕霧之感。
謝晏寧一寸又一寸地剖開了巨蟒的肚皮,少頃,他一身的錦衣已變作了血衣,整個人宛若方才從血池中被打撈出來。
然而,他未及將巨蟒一分為二,倦意竟又不合時宜地侵襲了上來。
他此番耗費的內息確實太多了些,但他若是在此刻睡了過去,無異於自尋死路,而他與陸懷鴆的孩子更將胎死腹中。
他厲聲對自己道:你必須清醒些!
他咬住了唇瓣,猝不及防間,被巨蟒硬生生地拍在了懸崖峭壁之上。
他的額頭刷地淌出了血來,同時脆響震耳,想來有不少骨頭因此碎裂了。
難以忍受的痛楚占據了他的神志,他闔了闔眼,幾欲昏厥,但這是不行的,他定要帶著孩子回到陸懷鴆身邊,他不能教陸懷鴆傷心。
對了,孩子如何了?
他騰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並無異樣。
他又探了探自己的下/身,並未流血。
孩子無事。
這是一個堅強的孩子。
像他,亦像陸懷鴆。
未多久,他這副皮囊漸漸地麻木了,他將所有內息灌注於洞簫之上,洞簫承受不住,一分一分地碎去。
幸而,在這洞簫徹底碎去前,他已成功地將巨蟒的肚皮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