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侥幸写出了几个字,相当于自家后院里打井出水,已是格外幸运,还能指望它出石油吗?现在只能从井底舀出一碗浑汤,我枯竭了,需要补充。采阳补阴,就从猪宝贝开始。
于是我对曾经也喜欢过文学的男青年朱墨提议:“为了在文学上有所建树,我必须体验各种经历——所以我也需要体验堕落。我堕落的理由是非常正义的,非常有益于人类精神建设的。现在,我的堕落需要你的配合。我暂时找不着别人,先拿你凑合。朱墨同志,不要紧张,你不是献身给我,你就当献身给文学不成吗?”
猪宝贝被我蓄意强化的色迷迷的眼神和花言巧语弄迷糊了,他犹豫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您看这样得了,我还是直接献身给文学吧,省得麻烦您过遍手。”
虽然猪宝贝的话略伤自尊,我还是没有计较,并表扬了他的反应速度:“不错,你真是一个有慧根的人。”
“不,我没有慧根,”他谦虚地回答,“我有尘根。”
第四章
青梅竹马猪宝贝(4)
1994年,猪宝贝与人联手开了一间规模不大的广告公司。合作伙伴叫加西,是个少数民族,留着络腮胡子,相比于略秃的脑袋,胡子倒比头发多些,加西显得比实际年龄大出几岁。交往不多,也可以看出他的孩子气,保持着热忱和天真,尽管在商言商,加西是那种不肯割去理想主义盲肠的家伙,和猪宝贝脾气相投。猪宝贝和加西都属比较早的那批“打口一代”,他们通过这个共同的爱好走到一起。据说加西的打口带储量惊人,在打口一族里算得上小有名气。加西下决心独立创业,和当初希望淘碟时需要充分的资金保障不无关系。
大约1993年吧,具体时间我也忘了,反正报社还没搬到新楼,我们租房办公,离中国图书进出口公司不远。猪宝贝经常跑到单位来找我,他不是专程前来,路过而已。冬天,他脸上冻得跟让人打了似的又红又肿,有时还刺溜刺溜地吸鼻涕,让我陪他到柳香小饭馆吃老板娘亲手烹制的青辣椒炒小公鸡。其时,朱墨自己已经从小公鸡晋升为成年公鸡。香喷油亮的炒菜端上之前,朱墨有个固定的炫宝程序,把暗蓝的帆布背包摆在桌面,然后苍蝇般紧搓几下双手——小时候我们曾经这样搓手,比赛谁搓出的鸡屎味儿更大——朱墨得意地一挑左眉,“让你见识见识吧。”。背包里是猪宝贝在中国图书进出口公司马路边上晃悠的小贩那里淘来的宝。
这些CD装潢精美,绝非粗糙盗版可以相比。猪宝贝的口味杂,他感官地去热爱那些声音,从歌剧到重金属,我听来声嘶力竭的噪音经常被他视作珍宝。但这些淘来的正版CD边缘,无一例外,都有一道利器划出的长方形槽口。这道伤痕,可能影响你听一或两首曲子,但大部分内容仍然保留——红火一时的“打口”带?|穴Saw-Gash?雪,养育着新一代的敏感耳朵。
猪宝贝亲手修理打口带,废寝忘食。
猪宝贝买了套不错的设备,我在他那儿听过令我痴迷的卡百利。关了灯,粗矮的蜡烛三三两两摆在地上,幽暗中的微火,我光脚,抱着膝,忘了对面的猪宝贝,竟然听得泪盈于睫。
There's no need to argue anymore
I gave all I could
But it left me so sore
And the thing that makes me mad
Is the one thing that I had
I knew?熏 I knew?熏 I'd lose you
You'll always be special to me
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