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素日里掐尖要强,撒泼打诨,名声不怎好,高大全便当她是个无知妇人,竟将没平掉的账册拿了来,料她看不懂。却没想不过半个时辰,鲍姨娘指尖连动,点出好几个微妙之处,而后略略掐指便算出隐掉的利润有四五千两之多。
高大全跪在堂下抹汗,暗怪自己怎不早点想到:能生下林煜这等血煞魔星,鲍姨娘又岂是好相与的主儿?
“这账本子我收下了。”鲍姨娘边说边将账本递给邢嬷嬷。这可是老高头的把柄,无论如何也不能还回去。
“万万不可!姨娘收了账本,年底我们拿什么给太太过目?太太怪罪下来谁能担待?还请姨娘给小的们留条活路。”高大全忙磕头求饶。
“得了,我知道你们私底下有两套账册,你只管跟往年一样把假账交上去。你们那些个弯弯绕绕我清楚得很,莫要糊弄我!别忘了,当年我爹也是干这个的。”鲍姨娘得意一笑,颇有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味道。
“可我们假账只抄录了一半,否则哪会将原册交给姨娘。”高大全一时心急,竟直接招供了,回过神来忙忙捂嘴。
鲍姨娘笑得前仰后合,挥手道,“把往年的账册拿出来继续抄就是。太太眼睛长在头顶上,不稀得垂下眼皮子撩你们!且放心,账本放在我这儿绝对安全,只要你们让我们娘两过得舒心,你们也一样过得舒心。”
高大全犹不甘愿,正要跪立起来膝行上前,见歪在鲍姨娘身边假寐的煜大爷忽然睁眼,用那黑中透紫地、涣散地、了无生气的眼珠子瞟过来,顿时头皮发麻,忙又跪回去,扣头道,“那便劳烦姨娘保管账册了。我们老高家原就是林府的奴才,叫主子过得舒心是本分。”
“我儿说的是!”在门口听了半晌的老高头抱着一捆孔雀尾羽进来,极力做出殷勤的样子,笑道,“这是大爷让送给姨娘做大氅的尾羽,姨娘您看看。我叫人仔细清理过了,这毛一根根的油光水滑,在日头下一照当真会发光一样。”
“快拿来我看看!”鲍姨娘立马坐正了,眼睛露出渴望。
邢嬷嬷忙取了来递给主子。什么账册。什么把柄,什么榨点油水,鲍姨娘一时全忘光了。摩挲着华丽非凡的羽毛停不了手。
老高头在儿子身边安安静静跪着,大约一盏茶功夫,见鲍姨娘放下尾羽,搂过煜大爷心肝宝贝直叫,这才谄笑道,“姨娘还有什么吩咐?奴才一总儿给您办妥。”
鲍姨娘瞥他一眼,道。“把县城布庄的掌柜和裁缝叫来,我要扯几尺布给我儿做冬衣,缎子和毛料都要最好的。莫拿劣货来糊弄我。另给我儿请一个先生,学问要好,名望要高。”
老高头一一应了,退至外院狠踹了儿子一脚。骂道。“你猪脑袋啊?把没平掉的账册给她看?现在好了,她拿到咱把柄,若交给太太,咱家一准儿的会被发卖了!”
高大全很是委屈的抱怨,“这假账不是刚做了一半吗?墨迹都还没干呢!再者,我出来的时候你也看着呢,怎就不说,现在反来怪我!”
老高头噎住了。不得不承认他也小看了鲍姨娘,啐道。“这娘两个是扮猪吃老虎呢!怪我先前眼拙!她还想给她儿子找先生,若真让他出人头地了,太太还不活剥了我!”
“那咱怎么办?不能不找吧?那煞星闹将起来谁抵得住?”想起那双九幽深渊般深邃冰冷的眼睛,高大全便心里发毛。
“找,谁说不找了!”老高头冷笑,“就村东头的白秀才吧,都赴了好几届科考,学问肯定没得说,声望在我高老庄一带也是最高的。”
“白秀才好,我这就去聘他!”高大全忍不住笑了。
白秀才十五岁参加科考,一举中了秀才,高老庄的人都说他天赋异禀,中状元是迟早的事,可打那以后又陆续考了十五年依然是个秀才,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