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趙存和他的龍椅一同搬下去,換上原本的,用清水沖洗地面,開窗透氣。
所以眾臣在殿中站定時,地面上還有水漬。
韓憫重新換上正紅的官服,秋裝厚重,板板正正的。烏髮也束得整齊,都收在官帽里。
規規矩矩的。除了破了一點的唇角、微紅的眼角。
走在他前邊的傅詢倒是志得意滿,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傅詢在高位上坐下,百官之首江渙江丞相手執玉笏,率百官俯身行禮,高呼萬歲。
紫宸殿殿門敞開,將天下納入其間。
齊國論功行賞自不必說。
再過幾日,十月初一,也是宋國大朝會的日子。
宋君年逾半百,多年養尊處優,身材微胖。
冠前冕旒搖晃,他從宋國百官中走過,緩步登上玉階,在龍椅上坐下。
宋國常自詡中原正統,朝臣官服也更加繁複華麗,鑲金繡玉。
宋君透過冕旒,看著跪拜的眾臣,還未來得及說「免禮平身」,就聽見殿外傳來女子悽厲的叫喊。
「父皇救我!」
宋君被嚇了一跳,一手按住扶手,身子稍向前傾。
太監會意,尖聲道:「殿外何人喧譁?」
一個渾身血污的女子一邊推開侍衛,一邊喊道:「我乃榮寧公主,父皇親封的榮寧公主!誰敢攔我!」
眾侍衛畏縮不前,竟就讓她這樣衝到殿上。
趙殷還有最後一場戲要做。
她刻意把自己弄成這樣,在朝會這日回宮。
原本宮人是要把她先帶下去,讓她收拾收拾,等朝會結束,再讓她去見皇帝。
不想一進宮門,她撒開腿就跑,自己跑過來了。
趙殷衝到玉階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先不說話,先砰砰地朝宋君磕了幾個響頭。
「求父皇救我,求父皇救我!」
宋君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女子,認了許久,才看出來,這是他親封的公主,要嫁給齊君的公主。
「榮……榮寧?」
宋君也是疑惑,自己好些日子沒收到安排在永安的細作傳來的消息了,榮寧公主怎麼就這樣回來了?
雖是疑心,但是在朝臣面前,他不能不做出慈父明君的模樣,讓太監把人扶起來。
他放輕聲音問道:「榮寧,出了何事?」
趙殷哭喊道:「兄長……兄長出使齊國,因和親之事與齊君起了衝突,後來又不知受了何人蠱惑,竟然鼓動齊國信王謀反,意圖使齊君與信王自相殘殺,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做齊國的皇帝……」
宋君怒道:「放肆,簡直放肆!」
趙存要做皇帝,便是與他這個父皇平起平坐,宋君如何能忍?
趙殷繼續道:「卻不想信王轉頭就將事情告知齊君。如今事情敗露,齊君震怒,兄長已被齊君處死,宋國使臣也一個沒留。齊君還把父皇安排在齊國的人,全都挖了個乾淨,他們全都沒了。」
在本國謀反,自然是要處死的。出使別國的時候謀反,這樣荒唐的事情,簡直聞所未聞。就是處死,宋國這邊也不好再說什麼。
難怪,宋君面色陰沉,難怪這些天再沒有收到齊國的信件。
蠢材,蠢材,他派趙存出使時,是想著蠢人好把握,卻不料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怎麼能蠢到在齊國謀反?
希望齊君殺了他就好了,若是還不行,就送些東西過去。
卻聽趙殷繼續哭訴道:「齊君陳兵渭水,還把女兒綁了,要拿女兒祭旗。女兒拼死才逃回宋國,求父皇救救女兒!」
原來不是他想的這麼簡單,齊國是要同宋國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