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领着胆小的美国夫妇走进满是灰尘的房间。天马上就黑了,我知道,楼上的对吼会熄火,而楼下的呻吟声就要开始。床摇动的声音、洗身子的水声、熊的脚步声——为维持二楼的治安——还有弗洛伊德的球棒,规律地一步一响,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
这家美国人会去歌剧院吗?回来时会不会撞见约兰塔把一个胆大的醉汉箝上楼——或者把他摔下楼?会不会有人在大厅像揉面团一样揉贝贝,而英琪在一旁跟我玩纸牌,听我诉说小琼斯的英勇事迹?她爱听护法黑军的故事。等她“年纪够大”,英琪说,她要赚一大笔钱,然后去找父亲,亲眼看看美国的黑人过得有多糟。
等到深夜几时,尖叫安妮又会来个假高潮,把新罕布什尔的小女孩吓得穿过相连的门跑去找爸妈?他们三人会不会一起挤在床上——听着老比利讨价还价的磨功,约兰塔把人往地下拽的重击——直到天亮?
尖叫安妮警告过我,要是我敢动英琪会有什么下场。 。 想看书来
09 第二家新罕布什尔旅馆(9)
“我不让她跟街上的野男人厮混,”她开门见山地说,“但是我也不想让她以为自己在恋爱什么的。那八成更糟——我很清楚。会让人昏了头。我是说,我不会让任何人付钱买她——永远不会——也不会让你免费偷吃。”
“她只有莉莉那么大。”我说。
“谁管她多大?”尖叫安妮说,“我会注意你。”
“你大到可以用那玩意了,”约兰塔对我说,“我一看就知道。我有看那玩意的眼光。”
“如果那东西硬起来,你就会想用,”尖叫安妮说,“我只是告诉你,别把那东西用在英琪身上,用了你就没有了。”安妮告诉我。
“一点不错,”约兰塔说,“用在我们身上,别找小孩。你敢用在小孩身上,我们就宰了你。就算你会举重,也总有要睡觉的时候。”
“等你一觉醒来,”尖叫安妮说,“你的东西就不见了。”
“懂吗?”约兰塔说。
“懂。”我说。接着约兰塔靠上来吻我。这个威胁之吻和当年除夕夜桃乐丝的吻一样,带点呕吐的味道,毫无生气可言。吻完之后,她忽然咬住我的下唇一拉——直到我叫出声才放开。我觉得自己的一双手不由自主高高举起——好像刚练过半小时哑铃一样。但约兰塔已经警戒地一步一步朝我退开,手放在皮包里。我看着皮包和那双手,直到她离开我房里。尖叫安妮还在。
“抱歉,她方才咬你,”她说,“我没要她这么做,她这人就是坏心眼。你知道她皮包里放了什么吗?”我可不想知道。
尖叫安妮当然知道。她和约兰塔是一对——英琪告诉我的。她还对我说,不仅她母亲和约兰塔是恋人关系,贝贝也和女人(玛丽亚海佛街上的一个妓女)在一起。只有老比利宁可要男人,不过英琪说老比利太老了,大半时候其实什么都不要。
于是,我和英琪始终保持中性的友谊。其实就算尖叫安妮不警告我,我也不会想到那里去。我继续幻想着弗兰妮和约兰塔,当然也对爱读书的菲格波羞涩而笨拙地求爱。美国学校的女孩都知道我住“克鲁格街那家旅馆”,因此我不能跟她们算是同等级的。大家常说美国人在家乡大半没有阶级意识,但我很清楚海外的美国人,也知道他们非常在意自己算是几流的美国人。
弗兰妮有她的熊,我想,她的幻想大概也和我一样多。她有小琼斯和他的橄榄球比分,她一定费尽了心思,才能想象他在每场比赛结果出来之前过得怎么样。她还有写给道夫的那些信,以及对他一厢情愿的想象。
苏西对弗兰妮写信给道夫的事有一套理论。“她怕他,”苏西熊说,“她其实很怕再见到他,就是出自恐惧才会一天到晚写这些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