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挖啊挖啊,一个劲地挖。天黑漆漆一片,雨开始在下,风在呼啸,电闪得更急
了,雷声在隆隆作响,可是大伙儿对这些理也不理,全都把心扑在挖掘上。这一大群人群中
间每一样样东西,每一张张脸,一刹那间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铲子把一铲铲泥巴从坟上挖
出来。可是再一刹那间,一片黑暗又把这一切全给吞掉了,你面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最后,他们终于把棺材挖掘了出来,并且开始拧开棺材盖上的螺丝钉,随后一群群人挤
着人,肩擦着肩,推推搡搡,都想钻进去看一眼,这景象是你见所未见的。而且天又是这么
黑漆漆的。也就是说,这样子真叫人害怕。哈恩斯呢,他把我的手腕子搞得疼痛万分,又拉
又拖的。依我看,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他恐怕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是那么
样的激动,直喘着粗气。
突然之间,一道闪电仿佛打开了一道闸门,只见一片白光奔泻下来,有一个人这时高叫:
“老天爷啊,那袋金币原来正在他的胸膛上啊。”
和在场每一个人一样,哈恩斯不禁欢呼起来,他放开了我的手腕子,使出全身的劲,想
挤进去看上一眼。我乘机一溜烟乘着黑直奔到大路上,我当时那个情景,谁也无法加以形容。
大路上只有我一个人,我简直如飞一般奔去——这大路之上,只有我这么一个人,此外
便是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电光偶尔一闪一闪,雨哗哗地下,风刮得人发疼,雷一声声炸裂
开来,而我呢,就飞也似地往前冲去。
我到了镇上,发现在暴风雨中镇上一个人也没有,我就没有走后街小巷,而是弓着身子
径直穿过那条大街。走近我们的房子时,我刻意看了一眼。没有灯光,房子里一片漆黑——
这叫我很难过,很失望,为什么有这样的感受,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可是到后来,正当我
快在那间房子前面跑开去的时刻,玛丽·珍妮那间房间的窗口,突然闪出一道亮光,我的心
啊,猛然胀鼓鼓的,象要爆裂开似的。再一刹那间,那座房子,连同其它的一切,都被抛到
了一片黑暗之中,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在我面前浮现啦。她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姑娘,也最
有胆量。
我走到了离镇子相当远的地方,能看清到沙洲的路了,我就仔细寻找,看能不能借到一
只小船。电光一闪,我就见到有一只没有栓住的小船。我一跳上去,就划将起来。这是只独
木小舟,除了有一根绳子系着,此外并没有被拴住。那个沙洲还在河中央,离得还远呢。不
过我并没有白白耽误时间,而是使劲地划去。等我最后终于靠到木筏边的时候,累得只想就
地一躺,并且喘得不行。不过我没有躺下来。我一跳上木筏,就高声大叫:
“杰姆,快快出来,把木排放开!谢天谢地,我们摆脱了他们啦!”
杰姆马上跑了出来,对我张开了双臂,高兴得什么似的。不过,电光一闪,我瞥见了他
一眼,我的心啊,可一下子涌到喉咙口。我倒退了几步,一交跌到了水里。因为我一时间忘
了他是李尔老王又身兼一位淹死了的阿拉伯人这样两位一体的角色,可把我吓得灵魂出窍。
不过杰姆把我打捞了上来,搂着我,替我祝福,如此等等。我能平安回来,我们又摆脱了国
王和公爵,委实万分高兴。不过我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到吃早饭时再说,到吃早饭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