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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1 / 5)

拖着疲乏的身子洗澡刷牙,上床睡觉。天没亮就醒来,翻身起床,檫把脸,从磨子岩翻瓦窑墚子,穿过横山老林,到常富邮政代办点交了信,在胖伯娘小店吃了半斤米饭,一碗葵瓜汤,原路返回。到队这么久了,还没出工。队长不说,大队支书蒋银贵晓得,又该“刮胡子”了。

打早起身,忘了戴草帽。穿的背心,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皮焦肉疼,头昏脑胀。急慌慌钻进阴森森的横山老林,顿时透体清凉,浑身舒坦,巴不得这老林一直长到家门口。可惜到磨子岩又该顶着太阳下山了。

磨子岩,几十丈高。上扇、下扇、磨盘,三层巨石叠成一副巨大的石磨,嵌在斑鸠砂红石骨子峭壁上。盘山小路就在岩边石缝里弯来绕去。时而直上直下,行人需手脚并用才攀爬得过。踩着风化的红石骨子石蛋蛋、浮土、流沙,就像踩在豌豆、滑梯上。一不小心就一滚到底。轻者皮开肉绽,重者骨断筋伤,甚至丢掉性命。半坡上柳信3队的包谷地,年年有人摔死摔伤在岩下。

上山容易下山难。童童小心翼翼地爬下石岩,在站不稳的滚豆子路上,放大胆子一溜小跑。好多女知青刚来时走这些滚豆子路,都只有蹲在地上,或者干脆屁股坐地,坐滑梯样梭下来。裤子磨破总比丢命强得多。

转过下扇石岩,在磨盘上,童童和柳信大队支书蒋银贵一个大碰头。两人面对面站住。蒋支书扶着岩壁,肩膀一耸一耸,胸口一起一伏,气吁吁喘了半天,才说:“你……回来……几天……了……到处……跑……不……出工……干……活……路……”

童童望着他紫黑的嘴唇,青灰色的脸,满头大汗。大热天,一身油腻发亮,灰不灰,蓝不蓝,看不出颜色的旧中山服。栓条青布围腰帕,粗针大线,补了几个不同颜色的疤。全然没有了当年公社书记的威风。想起他当年砸锅挖灶,抓人斗争整死人的劣迹,不禁令人厌恶;看到他现在的惨相,又觉得他实在可怜;想到他光屁股钻热灰过冬,“建设社会主义”六个娃娃,又令人啼笑皆非。他当年是斗地主,挖浮财的积极份子。

等他断断续续地说完,童童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我们小组断粮了。我借粮去了。下午吃了饭就出工。”侧身让路。

蒋支书却并不急着动身,扶着岩壁,闭着眼睛,脸憋得像猪肝,喘了许久,终于撕心裂肺地咳出一口带血的脓痰来,长长地吁了几口气。一手捶胸,一手扶岩,说:“哎!……养身……残疾……跟毛主……席……干……不到……几……天了……”

童童说:“这么陡的岩子,我们爬起都恼火。你还……”不忍心说完。

蒋支书说:“区上,开,三干会,布置,双抢。不去,不行。”拖着脚步,一步一喘,一步一歇地转过岩子去了。

没等大春收起来,蒋支书就比毛主席先见马克思去了。

童童天天出工。铲草皮、烧灰、薅红苕、传粪,拢屋就忙慌慌地烧火煮饭,洗澡睡觉。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几乎忘了山外的现代文明。一天,队长安排到称坨岭挑石灰补晒坝。爬上石屏山墚子,站在坳口上,右面是紫黛森严的铡刀岭,左面是群峰叠翠的莲花山。脚下是绝壁对峙,宽不过百米,却深陷千米,乱石嶙峋的白岩沟。称坨岭在白岩沟右壁半山腰。沟外是一马平川的检司坝子。远远望去,一片片高楼,一座座厂房,一根根烟囱,一条条公路,星罗棋布,交错纵横在黄灿灿、绿茵茵的田地间。比火柴合还小的汽车来来往往,高高地扬起灰尘。这就是莲花矿区。瑞琥、夏翔他们就工作在那里。

杨忠贵愤愤地说:“挖煤炭,开汽车,老子哪样不可以干?偏偏要老子下乡!”

童童自然也羡慕工人们住楼房、点电灯、关工资、吃食堂,有劳保用品工作服,上班有交通车,老了拿退休金的生活。但埋藏心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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