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威特貼近隆斯崔身邊說:「對了,關於韋伯的抱怨,照我說的那樣處理,你覺得如何?」德威特把一封信交給他。
隆斯崔右手攬著巧麗的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個銀眼鏡盒,這才放開女人,把眼鏡金放回口袋,戴上眼鏡,他從信封中抽出了一封打字的信,漫不經心地看著,德威特在一旁半閉眼等著。
隆斯崔嗤之以鼻,「你理他!」他把信丟回給德威特,德威特一下沒接著,信掉落在濕滴滴的人行道上,德威特面如死灰,彎腰撿起信。「韋伯他開心也好,氣得要死也好,我是完全決定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也別再拿這事來煩我。」
普拉克忽然喊起來:「車子來了,我們就搭這班車吧。」
眼前喧囂的車流中,一輛紅頭獅子鼻長相的電車搖搖晃晃而來,隆斯崔摘下眼鏡,放進盒中,並把眼鏡盒好好放回他上衣左口袋,他的左手就留在左口袋中。巧麗又緊緊貼上來,隆斯崔揮揮地空著的右手,「去他的鬼計程車,」他大叫,「坐這班車算啦。」
電車吱吱嘎嘎停下來,剎時,落湯雞般一大難人拼死擠向打開的後車門,隆斯崔一行也奮勇投入人群中,朝車子的人口擠去。巧麗仍緊緊抓著隆斯崔的左臂,而隆斯崔的左手仍插在左口袋裡。
他們踩上階梯,售票員一直用嘶啞的聲音大叫,「快點!上車上車!」
雨水浸透了每個人的衣服。
德威特夾在亞罕和殷波利兩個龐大身體中間,就這麼往前硬擠。殷波利非常騎士風範地護著德威特太太殺出一條血路,還偷空對亞罕幽默地擠擠眼,用他那外國腔說,這回還真榮幸,有機會在美國參加這麼奇特的一次宴會。
--------------
第三景
四十二街越區電車
9月早日,星期五,下午6時
現在,他們一行全擠到後車門邊了,在又濕又熱的污濁空氣中幾乎窒息。通過售票員位子時,眾人一陣拳打腳踢又推又擠。高大如一座塔的隆斯崔率先向車廂內擠進去,巧麗這會兒被擠開了,不得不放下隆斯崔的左手臂,只能拼命跟著同行的眾人。
售票員又動口又動手,想辦法把乘客弄進車內,又得奮力關起那扇摺疊的黃色兩層車門。後門處一堆人擠在那兒,搖著手中的零錢,售票員誰也沒理,只顧著關緊車門,招呼司機發動車子。一些沒能擠上車的人絕望地散落在原地,已被淋成落湯雞了。
隆斯崔的身子隨著電車搖晃著,他右手搖著張一元鈔票,越過其他乘客的頭頂遞向售票員。車內本來就悶得可以,儘管所有的車窗完全密閉隔絕了雨水,車內空氣的濕度還是非常高,這更令人喘都喘不過氣來。
售票員一邊吆喝著,也是奮鬥了半天,才拿到隆斯崔手中的鈔票。乘客你推我擠,把隆斯崔弄得像只被激怒的大熊一樣咆哮起來,最後,他總算找回了零錢,用肩膀頂出一條血路和同伴會合。在車廂的中段位置,他找到了巧麗和其他人,巧麗緊緊抓著他的右臂靠著他,隆斯崔則拉著吊環平衡身體。
傾盆大雨中,電車走走停停地駛向第九大道,在紊亂不堪的車陣里,每前進一英尺都得費極大的勁兒,把引擎吼得隆隆作響。
隆斯崔的手伸進口袋裡,摸他的眼鏡盒,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咒罵了一聲飛快地抽回手,銀眼鏡盒倒是順利掏出來了。巧麗問:「怎麼啦?」隆斯崔不解地檢查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和手指尖有幾處地方冒出血,他感覺眼前有點搖晃起來,臉部僵硬地扭曲著,呼吸也發著輕微的咻咻聲,「一定是割到什麼了。媽的會是什麼鬼……」他的腦袋開始混濁起來,電車這時猛一踉蹌搖晃著停了下來,所有人一起向前倒,本能地,隆斯崔左手抓住吊環,巧麗則緊緊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