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布政使不再理会她这小人物,连忙差人送上玉盒示好。
「爵爷,树倒猢猡散。昔日恩情,也有还完的一天,国丈爷的死,是他不识抬举,胆敢跟爵爷作对……」
「你是说老国丈是我害死的?布政使,你罗织的罪名可大了,我不敢担啊。」
「不不,下官绝无此意。」他讨好地打开玉盒。「传闻大人扇不离身,下官四处寻觅,找了一把好扇。此扇以玉石为骨,千金之重,世上绝无第二把。」
东方非随意看了一眼,道:「怀真,呈上来。」
她不动声色,取过扇子。扇骨果然是以质地上佳的玉石磨制,夏天摸起来凉爽无比。官啊……这种官,做得多威风,这把扇,是花了多少百姓钱?
她摊开在东方非面前,他却连碰也不碰。
「怀真,这真是把好扇吗?」
「是。」有点咬牙切齿。
东方非不看扇,反而看向她,有趣笑道:
「既然是把好扇,妳喜欢就收下吧。」
江兴布政使脸色微变。她尽收眼底,坦承道:「我一点也不喜欢。」
「连妳都不喜欢,我还能看得上眼吗?布政使,你送一个连亲随都嫌弃的扇子,是在侮辱本爵爷吗?」
阮冬故明知他在恶整她,她也不生气,道:
「并非怀真不喜欢,而是怀真没有用扇的习惯。况且,怀真已有一把扇了。」
「哦?我怎么都没瞧见过呢?」东方非笑着。她的事,他总是有莫大的兴趣。
「那把扇,放在县里家中。怀真十分珍惜,所以没有随身带着。」
东方非兴趣更浓,问道:
「这有趣了。妳也会有舍不下的身外物?」
她盯着他,清声答道:
「这把扇乃故人所送。扇骨是普通木头,扇面素白,间有染墨,此扇在小人生命中占了非常重要的地位,没有它,万万没有今天的小人。它让我时刻警惕自身,腰可以曲至地,双手可以摊开收礼,但为何收礼、为何曲身此生绝不能忘。」
东方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嘴角逐渐勾起,心情不但太好,而且眸光异样炙热。他挥了挥手,掩饰饥渴的表情,道:
「妳下去吃饭吧。青衣,把玉盒收起来。我这把扇用久了,还真有感情……」
她退出几十步外,直到听不见东方非说话了,才转身看向那灯火辉煌处。
东方非的背影被夕辉照着十分蒙胧,与奢华夜景融为一体。这几天宫园生活全是百姓血汗堆砌出来的。东方非带她来,是让她看清所谓太平盛世,全是假象吗?
「怀真。」
她回神,看见青衣拿着八角琉璃灯走来。
「青衣兄,你该在东方兄身边保护他的。」她轻声道。
「我家主人要我将琉璃灯交给妳。天要黑了,虽然主要道路都点起灯来,但妳拿着灯,总是安全点。」
她微笑接过,道:「多谢青衣兄。」
青衣考虑一会儿,低声道:「我家主人在京师时,很少参加这种宴会。小姐应该知道我家主人向来顺心而为,他要的,不是绫罗绸缎,也不是美人成群。」
但现在,东方非却来了。他来,所求为何?她寻思,但一时毫无头绪
「怀真,我家主人说,不用等他了。如果妳累了,就先行歇息吧。」青衣道。
「青衣兄!」她忽地叫住他:「你是东方爵爷的亲信,你可曾想过背叛他?」
「不曾。」
「如果东方爵爷不幸走了呢?」
「青衣愿守我家爵爷的墓地,直至终老。」
她偏头凝思,看见青衣还站在原地,连忙抱拳:「多谢青衣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