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遍遍的唱着李白的名作,一直唱到舅舅他们从墓室里出来,表哥一听我唱,哭得越发狠了,他一哭,众人也想起自己是干嘛来的,老福晋哭得几近昏厥,一时间陵前哭声震天。我弹完之后,舅舅接过奴才递给他的琴盒,帮我把琴装了进去,因为羊脂白玉再怎么美,终究还是块石头,而且是大石头,我这点儿力气是根本挪不动它的。我取出一把锁头将那白玉筝牢牢锁住,然后走到正在填土封墓的墓门前,用尽力气将钥匙扔到门边,一锨土立马盖住了它。
“丫头!”
“表妹!”舅舅和表哥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我。
我回过头去,笑得有些落寞。“听曲的人没了,我舍不得毁了那把琴,也不敢毁了我这双手,只好把琴封起来了。从今日起,我将却丝竹、绝□、素衣、素食、素饮十载以报外公的养育之恩。”
“丫头!”舅舅一脸哀伤的看着我。“丫头,你别这样,阿玛他希望你过得好,不会希望你如此虐待自己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虐待身体和虐待心灵,我情愿选择虐待身体,至少心里能舒服些。外公他一向懂我,不会怪我的。”
“你……哎……真是……”舅舅一副不知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我笑着摸摸绷带。“我很好,那一撞既死不了,我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只要有人需要我过得好,我就会过的很好,外公他最爱看我笑,我会一直笑下去的。”
没过多久康熙就南巡回来了,太后又派人把我接进宫去,与上次不同,我不止非常高兴听到太后的懿旨,而且一反常态的带了很多东西进宫。外公的遗书和白玉筝、外公以前抄的李太白全集、外公的一些手稿和我自己画的一副卷轴、另外还有两大包素服和素气的首饰。四五个侍卫一直帮我抬到慈宁宫门外,然后由慈宁宫的太监给我抬回房里。
我头上留了一个不算小的疤痕,算是破相了,我果如当初所言,毁了自己的脸。头发也没长多少,只能略微一盘了事,身上除了腰牌、短箫、一条遮疤的额链和一只绾发的白玉簪之外,什么累赘都不带。我自外公去世后,食欲大减,心情不好又加上吃素,脸盘儿很快便消瘦了下去,太后看了直心疼,我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但这种心病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我再次开始成宿成宿的做恶梦,每天只能睡不足五个小时,而且是睡睡醒醒,面上总是不带血色,活像风一吹我就要羽化升仙一样。
康熙见到我一身缟素的出现在宫里,眼中闪过一种名为“忌讳”的东西,可他号称以“仁孝”治天下,既担了这个贤名就得装下去,所以他明明心中硌硬的要死,但还是得做出笑脸来夸我孝顺。我开始用仇视的目光看胤禛,而且是海水都化不开的深仇大恨,因为是他害我外公死不瞑目。如果不是他多嘴多舌,太后不会召我进宫,外公不会临死前把我的名字和二姨联在一起叫。外公在担心,一样的年幼入宫,而且我还没有父母拂照,所以外公生怕我会走上二姨的老路,连死都放不下心去,所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胤禛。我已经不再排斥皇子做我的丈夫,相反谁有本事与他为敌,才有资格做我的丈夫,至少不能扯我后腿。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胤禛的养母佟贵妃病重,康熙为了让他表姐高兴一下,给了佟妃盼了半辈子的皇后之位。但有件事情让我很痛快,佟妃初九被册封,初十佟妃就驾鹤西归了,我把这视为康熙和胤禛的报应,谁叫他们见不得人好,如今老天开眼,也让他们尝尝亲人死去是个什么滋味儿。皇后大丧,宫里都要着素,我平日便一身素服,连换都不用换。这次不用胤禛来寻我,我自己就在路上候着他,我只笑着在他耳边说了句“报应”,就丢下一脸震惊的他向太后房里去了。
伤逝(下)
胤禛再次回到了生母德妃身边,但此时胤禛已经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