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叮嘱还在他脑袋边转来转去,说到脑袋,查尔斯的脑袋比来时要清醒许多了,也许这得归功于杰拉德医生的询问疗法,也许只是因为他的脑袋善于慢跑,百米冲刺对现在的它来说还过于勉强。当发令之音响起之时,那些杰出的短跑健将如嗡嗡作响的直升机般冲了出去。查尔斯坐在贵宾席上,他左手边坐着一位爵士钢琴手,右手边是一名从不使用颜料进行烹饪的写实主义画家。他盯着自己的脑袋,它落在了最后面,查尔斯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穿上其他选手的队服,狠狠地发出嘘声,在他的带动下,观众席内传来阵阵响动,那名画家朝查尔斯的脑袋吐口水,结果掉在了他身子下面的其他观众头上,那名观众扭过头来骂了他几句,另一边的钢琴手故作矜持,正摆弄他手里的魔方,世贸大厦顶层的玻璃后面,望远镜镜片传来的水蒸气吸附在查尔斯的脑门上,他和他的脑袋提前进入了夏天,腰部以上的部分沉浸在仙人掌内,脚趾缝隙间的河水稍显冰凉,查尔斯把掌心贴在脸颊上,他本打算给查尔斯一巴掌,但终究没敢打下去,查尔斯看向世贸大厦楼顶的标志性建筑物,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被使命感纠缠住了,这件事即将发生。现在他打算休整片刻,可脑袋不久之后仍会跳出来折磨他,当他们跑马拉松时,总会有人为他们递水,现在我该犒劳犒劳我的脑袋吗?查尔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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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建起高楼,我要修缮房屋,我要把它关在幽深僻静之处,谁也不许把它放出来,谁也不许念出它的名字,我没有它就活不了,它没有我就难以成为一名优秀又恐怖的马拉松选手。
查尔斯结了帐,把皮搋子挂在背上,这让它想起电视剧里的古代英雄,遇上道德水平低下的白痴时就能把佩剑抽出来行侠仗义,商场大门上方的液晶显示屏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查尔斯不用扭头就能猜出究竟是谁,但他还是把脑袋扭了过去,范德里正躲在屏幕里大呼小叫,用那些极端的词汇彰显自己的愚蠢与自私,和他一样的龌龊败类一定正坐在某些地方声援他,查尔斯恶狠狠地瞪了范德里一眼,他知道这位同事一定能感受到来自商场内部的眼神与鄙夷,发自内心的唾弃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随处可见的显示器,但范德里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也许他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查尔斯又看了一会儿,确认范德里压根不敢反驳他之后,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准备去波特兰医院找杰拉德医生谈谈,在把范德里彻底干掉之前,查尔斯得先和查尔斯的脑袋搞好关系,他对脑袋说:“彻底干掉,把他彻底干掉,也就是说,我要让范德里彻底爬不起来,永远爬不起来。”查尔斯打开车门冲屏幕内的范德里喊了几声,他把头伸进去,仔细打量一番,确认范德里不在车里后才心满意足地坐进去。
“你想去哪儿?”脑袋问他。这是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对话,看来在商场内的策略卓有成效,你想对付你的敌人,就得和敌人的敌人搞好关系。现在他和脑袋站在同一阵线上了,尽管是暂时的,不过他们至少能先一同对付范德里,等范德里完蛋了,查尔斯相信他一定能找到用来对付这难缠的脑袋的办法,脑袋和范德里同归于尽,这是最完美的结局。到了那时,查尔斯躺在世贸大厦的玻璃地板上口吐白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奄奄一息了,杰拉德医生或者什么别的医生伸出胳膊把他扶起来并治好了他,于是皆大欢喜,于是尘埃落定,没有什么难题,没有什么无药可医,如果他们要把他的名字留下来,那么查尔斯一定会严词拒绝。
“医院。”查尔斯回答道,司机得知目的地之后便启动了车载音响和发动机。他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突然,司机问他:“你认识电视里的人吗?”
“谁?”
“他在电视里。”
“是谁?”
“我不知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