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牧这个名字,真的、真的很像在叫一条狗。
一条忠诚的牧羊犬。
可他是个人。
曲江写下了《围牧》,在这个初具雏形的故事里,她的父亲是斯文败类的公司老前辈,父亲的情妇是与他有一腿的高管。这也是曲江用以发泄自己恨意的恶趣味——颠倒他们的处境,至少在由她主宰的故事里,让她那好像永远能支配一切的父亲,陷入被他人权力支配压制的境地。
初版故事中老前辈对女主的霸凌并不包含骚扰,初入公司受尽欺凌的小白花女主的原型是曲江自己,至于那个她自始至终没有起名的男主,原型其实是牧牧。
现实被魔幻扭曲,因为这个家中除了并不存在的牧牧,再没有谁会因为曲江未成年的身份而怜惜关照她,所以她也不想再以孩子这样弱势的视角去仰望那些她厌恶的大人。
她把自己拉高到与他们平等的地位,而后,想要他们永远消失。
曲江在这个阴暗血腥的故事里以影射的方式,写了许多人。
那些无名无姓的配角、不起眼的死者,其实都是她现实中接触过,让她感到难堪不快的人。
她在现实中好脾气地对他们微笑,宽容地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而后在笔下赋予他们不同的身份,驱使故事中的男主,也就是她的牧牧,把他们一一杀掉。
《围牧》中男主对女主的保护欲看似凭空产生、莫名其妙,但其实逻辑很简单:因为他从来不是真正的无条件随机杀人。在故事并未展现的部分中,那些受害者都曾或多或少地为难过女主。
而男主存在即是为了成为女主手中杀人的刀、噬人的犬。
贯穿整个故事的铃铛不是行为艺术,而是驱使牧羊犬开始牧羊的牧羊铃。
牧牧很温柔,作为曲江的幻想朋友,他知晓曲江的想法,但并没有因为自己被物化利用而生气,反倒包容了曲江所幻想出的这疯疯癫癫的一切。
只是当这种报复愈演愈烈,某个人只是稍微触了曲江的霉头,就被她在故事中判处死刑时,他稍显担忧地提醒曲江:你的压力太大了,也许该换一种更健康的发泄压力的方式。
曲江闻言,不太高兴地放下笔,但她转头问牧牧时,又是微笑着的:
“牧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苦衷。你不是说看到我伤心你也会难过,也想帮我吗?为什么在区区一个故事里,你都不愿意了呢?”
牧牧被她问得愣住,漂亮的脸庞上闪露出无措,好像一时间也觉得曲江说得有道理,只不过是故事而已,倒是他连这点都要限制曲江,实在对不起对方。
是他错了,他就要道歉,软下语调讨好地让曲江别生气。哄上一阵子,曲江才会表示自己宽宏大量,这次原谅他了,下不为例。
然而到了下次,曲江写得更加过火,被她赋予了温柔性情的牧牧又会看不下去,担忧她的精神状态,劝她不要再写。于是曲江故技重施,再度让牧牧哑口无言,反过来向她道歉。
常言道,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而在曲江这里,唯一要好的朋友,也可以是一条狗。
也不知是耳濡目染,还是天分在此,她似乎很擅长训狗。
但让人变成狗,是个很残忍的过程,哪怕只是幻想中的人。寄托了曲江心目中一切美好的牧牧除了这个名字,再没有哪一处天生就适合当她的牧羊犬。
如此反复循环数次,曲江的精神没有崩溃,牧牧却快要被莫名的愧疚与自责压垮。他再不复曲江创造他之初的心平气和,开始变得敏感、神经质,温柔的表象被连根拔起,他性格里阴暗不见光的一面就彻底暴露了出来。
他越来越接近曲江笔下那个平日里阳光温暖、杀人时癫狂无比的男主,不过那时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