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深,田沁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色。
遠方依舊活躍著校園中的社團學生。他們像在操場那樣圍成一個圈, 中間接了個音響,淺柔的聲音迴蕩在偌大的公園內。
此刻梁銀扇早已扔下風箏,在人群外捧場地揮動手臂。
寂靜的, 似乎只有長椅上的二人。
田沁隨風箏跑動了一會,似乎是累了。她靠在椅背, 半闔著眼睛,聞著身邊使人安心的薄荷清冽,竟久違地感受到了睡意。
二人久久無言。
「哇——」
不知過了多久, 唱歌的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沸騰的驚嘆音,夾雜著調侃的口哨聲, 田沁這才猛地直起身。
她習慣性地向吵鬧聲看過去, 卻無意中看到了江昭誠還未收回的暗眸。
在月亮即將爬上來的現在,他的眼神幽邃不見底, 沒有平日中叱吒的冷漠精銳,竟頭有些不易覺察的沉迷。
田沁無措地轉頭,盯著距離她最近的那棵銀杏樹。
那一瞬間, 她幾乎都快要覺得, 在這最能激起人的回憶的大學校園裡,江昭誠也是有所被觸動的。
田沁捂住了耳朵。
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她懷念的, 到底是那段年少歲月,還是歲月中的男男女女。
「田沁。」江昭誠的聲音依舊磁性沉穩。
田沁將手放下, 扯開一個笑容。「嗯。」
「你這幾年, 過得怎麼樣。」江昭誠目視著前方,神色平靜。
田沁愣了片刻。
他們現在, 終於可以像舊相識那樣,平心靜氣地坐下聊聊天了嗎。
五年的記憶掠影般飛速閃過,田沁甚至想起了第一年,她在一間高檔茶館裡打工時,差點就被達官顯貴猥褻的場景。
那天,她沒有絲毫猶豫,一腳就踹向了那人的襠部。茶館老闆娘匆匆跑來勸和,嚴厲地讓她給客人道歉。在那間奢侈的小包廂里,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
剛剛十九歲的田沁,突然二話沒說,連扇了自己好幾個耳光,臉都紅腫了起來。
「這樣的道歉,夠嗎?」她還掛著兩行生理性的淚水,卻冷冷地看著包廂內的所有人。
連那位肥頭大耳的客人都被這個嬌瘦的小姑娘嚇了一跳。
到了他們這種身份地位,不怕貴人,就怕狠人。
田沁的如願以償地拿到了這個月的工資,然後立馬辭職走人。
那天她下班後去補交了田廣文的住院費,剛升為主治醫師的路醫生沉默地看了她許久。
從那天起,路意致說:「田沁,在外人面前,我就是你的男朋友。」
田沁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突然笑出聲。
……
月色柔和了田沁的眉眼。
她說:「挺好的。」
江昭誠突然面色有些煩躁。他隨手摸著身上的煙,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緩緩放下了手。
田沁歪著頭:「江昭誠,你呢。」
江昭誠。
江昭誠的手微乎其微地縮成一個拳,手背鼓起的青筋都在微抖。
「你說什麼?」他似是沒聽見的樣子,皺著眉又問了一遍。
田沁笑了笑,「我說,江昭誠,這幾年,你在英國應該過的還不錯吧。」
「嗯?」江昭誠抿著薄唇。
「江昭誠,英國怎麼樣!」田沁無奈,沖他的耳邊大喊。
江昭誠的唇角淡淡地勾起,「我也過得挺好的。」
他凝視著田沁:「你怎麼知道,我去了英國?」
晚風輕吹在田沁的臉上,不溫不燥,很是舒服。
她覺得,還能這樣跟,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