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胡斐思潮起伏,心中存著許多疑團:「福康安的一對雙生兒子不知如何又讓他奪回?我冒充華拳門掌門人,是不是已遭發覺?對方遲遲不予揭破,是不是暗中已布置下極厲害的陷阱?我適才為那少年書生解穴,黑暗中與人對掌,此入內力渾厚,非同小可,他也出手助那書生,自是大廳上群豪之一,卻不知是誰?」
他明知在此處多耽得一刻,便多增一分兇險,但一來心中存著這許多疑團未解;二來眼見鳳天南便在身旁,好容易知道了他的下落,豈能又讓他走了?三來也要瞧一瞧餘下的三隻玉龍杯由哪派的掌門人所得。
其實,這些都只是他心裡所計較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卻是在心中隱隱約約覺得的:袁紫衣一定會來。既知她要來,他就決計不走。便有天大危險,也嚇他不走。
這時廳上又有兩對人在比拼武功。四人都使兵刃。胡斐一看,見四人的武功比之以前出手的都高。不久一個使三節棍的敗了下去,另一個使流星錘的上來。聽那唱名武官報名,是太原府的「流星趕月」童懷道。胡斐想起數月前與鍾氏三雄交手,曾聽他們提過「流星趕月童老師」的名頭。這童懷道在雙錘上的造詣果然甚為深厚,只十餘合便將對手打敗了,接著上來的兩人也都不是他敵手。
高手比武,若非比拼內力,往往幾個照面便分勝敗,而動到兵刃,生死決於俄頃,比之較量拳腳更加兇險得多。雙方比試者並無深仇大怨,大都是聞名不相識,功夫上一分高低,稍遜一籌者便即知難而退,誰都不願干冒性命之險而死拼到底。因之在福康安這些只識武學皮毛的人眼中,比試的雙方都自惜羽毛,數合間便有人退下,反不及黃希節、桑飛虹、歐陽公政、哈赤和尚等一干人猛打狠毆的好看。但武功高明之人卻看得明白,出賽者的武功越來越高,要取勝越來越不容易,許多掌門人原本躍躍欲試的,這時都改變了主意,決定袖手旁觀。有時兩個人斗得似乎沒精打采、平淡無奇,而湯沛、海蘭弼這些高手卻喝起彩來。一般不明其理的後輩,不是瞠目結舌,呆若木雞,便隨聲附和,假充內行。
饒是出賽者個個小心翼翼,但一入場子,總是力求取勝,兵刃無眼,還是有三個掌門人斃於當場,七個人身受重傷。總算福康安威勢懾人,死傷者門下的弟子即時不敢發作,但武林中冤冤相報的無數腥風血雨,都已在這一日中伏下了因子。
清朝順治、康熙、雍正三朝,武林中反清義舉此起彼伏,百餘年來始終不息,但自乾隆中葉以後,武林人士自相殘殺之風大盛,顧不到再來反清,讓清廷去了一大隱優。雖原因多般,這次天下掌門人大會實是一大主因。後來武林中有識之士出力調解彌縫,仍難令各門各派仇怨盡泯。不明白福康安這大陰謀之人,還道滿清氣運方盛,草莽英雄自相攻殺,乃天數使然。
流星趕月童懷道以一對流星雙錘,在不到半個時辰之內連敗五派掌門高手,其餘的掌門人憚於他雙錘此來彼往、迅捷循環的攻勢,一時無人再上前挑戰。
便在此時,廳外匆匆走進一名武官,到福康安面前低聲稟告了幾句。福康安點了點頭,那武官走到廳口,大聲道:「福大帥有請天龍門北宗掌門人田老師進見。」廳外又有武官傳呼出去:「福大帥有請天龍門北宗掌門人田老師進見。」
胡斐和程靈素對望一眼,心頭都微微一震:「他也來了!」
過不多時,只見田歸農身穿長袍馬褂,微笑著緩步進來,身後跟著八人。他走到福康安身前,躬身請安。福康安欠欠身,拱手還禮,微笑道:「田老師好,請坐!」
群豪一見,都想:「天龍門名聞天下,已歷百年,自明末以來,胡苗范田四家齊名,代代均有好手。這姓田的氣派不凡,福大帥對他也優禮有加,與對別派的掌門人不同。卻不知他是否真有驚人藝業?」每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