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搶到玉杯,猛聽得有人叫了聲:「趙三哥!」這叫聲中真情流露,似乎乍逢親人一般,舉目向叫聲來處瞧去,卻不見有熟識之人。胡斐和他暖別多年,身形容貌均已大變,別說他已喬裝改扮,就是沒有改裝,異地乍逢,也未必認得出來。
處身在這龍潭虎穴之中,一瞥間沒瞧見熟人,決無餘裕再瞧第二眼,他雙臂連揚,但聽得嗤嗤之聲不絕,每響一下,便有一棱紅燭為暗器打熄,頃刻間大廳中黑漆一團。只聽得他大聲叫道:「福康安看鏢!」跟著有兩人大聲慘叫,顯已中了他暗器。但聽得乒桌球乓,響起一片兵刃之聲,已有兩名衛士搶上將石雙英截住。
趙半山叫道:「走吧,不可戀戰!」他知身處險地,大廳之上高手如雲,一擊不中便當飄然遠引,救人之事,只得徐圖後計,眼下借著黑暗中一片混亂,尚可脫身,倘若時機一過,連自己也會陷身其中。但這時石雙英已給絆住,跟著又有兩人攻到,再有遷延,別說救人,連他自己也走不脫了。
胡斐當那少年書生為湯沛擒獲之時,即擬出手相救,只廳上強敵環伺,單是正中太師椅上所坐的那四大掌門,自己對每一個都沒制勝把握,突見趙半山打滅滿廳燈火,毫不猶豫,立即縱身搶到那少年書生身旁。湯沛出手點穴,胡斐看得分明,所點的是雲門、曲池、合谷三穴,這時一俯身間,便往那書生肩後天宗穴上一拍,登時解開了他雲門穴,待要再去推拿他天池穴時,頭頂突然襲來一陣輕微掌風。
胡斐左手翻過,迎著掌風來處還了一掌,只覺敵人掌勢來得快極,啪一聲輕響,雙掌相交。胡斐身子一震,不由得倒退半步,大吃一驚:「此人掌力恁地渾厚!」只得拼全力相抗,但覺對方內力無窮無盡地源源而來。胡斐暗暗叫苦,心想:「比拼掌力,非片刻間可決勝敗,燈燭少時便會點起,看來我脫身不易了。」對掌比拼、心中動念,只電光石火般的一霎間之事,忽聽得那少年書生低聲道:「多謝援手!」竟已躍起。
他這一躍起,胡斐立時醒悟:「我只解了他雲門穴,他的曲池、合谷兩穴,原來是跟我對掌之人解了。那麼此人是友非敵。」他一想到此節,對方也同時想到:「我只解了他曲池、合谷兩穴,尚有雲門穴未解,原來是跟我對掌之人解了。那麼此人是友非敵。」兩人心念相同,當即各撤掌力。
那少年書生抓起躺在身旁的桑飛虹,急步奔出,叫道:「福康安已讓我宰了!少林派眾位好漢攻東邊,武當派眾位好漢攻西邊!大伙兒殺啊!殺啊!」
黑暗中但聽得兵刃亂響,廳上亂成一團,人人心中也亂成一團。
眾衛士聽到福大帥遭害,無不嚇出一身冷汗,又聽得「少林派眾位好漢攻東邊,武當派眾位好漢攻西邊」的喊聲,這兩大門派門人眾多,難道當真反叛了?
忽聽得周鐵鷦的聲音叫道:「福大帥平安無恙,別上賊子的當!」待得眾衛士點亮四周燈燭,趙半山、石雙英,以及少年書生和桑飛虹都已不知去向。
只見福康安端坐椅中,湯沛和海蘭弼擋在身前,前後左右,六十多名衛士如肉屏風般團團保護。在這等嚴密防守之下,便有千百名高手同時攻到,一時三刻之間也傷他不到半根寒毛,何況只是三數個刺客?但也因他手下衛士人人只想到保護大帥,趙半山和那少年書生等才得乘黑逃走。否則他數人武功再強,也決不能這般輕易全身而退。
眾人見福康安臉帶微笑,神色鎮定,大廳上登時安靜;又見少林派掌門人大智撣師和武當派掌門人無青子安坐椅中,神色寧謐,都知那書生這番喊叫,只不過擾亂人心而已。
福康安笑道:「賊子胡言亂語,禪師和道長不必介意。」安提督走到福康安面前請安,說道:「卑職無能,竟讓賊子逃走,請大帥降罪。」福康安將手一擺,笑道:「這都是我累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