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田歸農進來之時,大廳的比試稍停片刻,這時兵刃相擊之聲又作。田歸農坐在椅中,手持酒杯觀斗,神色極是閒雅,眼看有人勝,有人敗,他只臉帶微笑,無動於衷,有時便跟湯沛說幾句閒話。眾人都已看出,他面子上似是裝作高人一等,不屑和人爭勝,實則是以逸待勞,要到最後的當口方才出手,在旁人精疲力竭之餘,再施全力一擊。
流星趕月童懷道坐在太師椅中,見良久無人上來挑戰,突然躍起,走到田歸農身前,說道:「田老師,姓童的領教你高招。」眾人都是一愣。自比試開始以來,總是得勝者坐在太師椅中,由人上前挑戰,豈知童懷道卻走下座來,反去向田歸農求斗。
田歸農笑道:「不忙吧?」手中仍持著酒杯。童懷道說道:「反正遲早都是一斗,乘著我這時還有力氣,向田老師領教領教。也免得你養精蓄銳,到最後來撿現成便宜。」他心直口快,想到什麼,便說了出口,再無顧忌。
群豪中便有二三十人喝起彩來。這些人見著田歸農這等大剌剌的模樣,早感不忿。
田歸農哈哈一笑,眼見無法推託,向湯沛笑道:「大哥,兄弟要獻醜了。」湯沛道:「恭祝賢弟馬到成功!」
童懷道轉過頭來,直瞪著湯沛,粗聲道:「湯老師,福大帥算你是四大掌門之一,請你作公證來著,這一個『公』字,未免有點兒不對頭吧?」湯沛給他直言頂撞,不免尷尬,強笑道:「在下哪裡不公了?請童老師指教。」童懷道說道:「我跟田老師還沒比試,你就先偏了心啦,說什麼『恭祝賢弟馬到成功』。天下英雄在此,這可是人人聽見的。」
湯沛心中大怒,近二三十年來,人人見了他都是湯大俠前、湯大俠後,從沒一人敢對他如此頂撞,更何況是在大庭廣眾之間這般地直斥其非,但他城府甚深,仍微微一笑,說道:「我也恭祝童老師旗開得勝。」
童懷道一怔,心想兩人比試,一個旗開得勝,一個馬到成功,天下決無是理,但他既這般說,卻也無從辯駁,便大聲道:「湯老師,祝你更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群豪一聽,一齊轟笑。田歸農向湯沛使個眼色,意思說:「大哥放心,這無禮莽撞之徒,兄弟一定好好地教訓教訓他。」緩步走到廳心,道:「童老師請上吧!」
童懷道見他不卸長袍,手中又無兵刃,愈加憤怒,說道:「田老師要以空手接在下這對流星錘麼?」
田歸農極工心計,行事便即持重,自忖如能在三招兩式之內空手將他打倒,在天下群雄之前大顯威風,自是再妙不過,但看對方身軀雄偉,肌肉似鐵,實非易與之輩,笑道:「童老師名滿晉陝,江湖上好漢哪一個不知流星趕月的絕技,在下便使兵刃,也未必是童老師對手。」右手一招,他大弟子曹雲奇雙手捧著一柄長劍,呈了上來。
田歸農接過了劍,左手一擺,笑道:「請吧!」童懷道見他劍未出鞘,心想你已兵刃在手,你愛什麼時候拔劍,那是你自己的事,當下手指搭住錘鏈中心向下一轉,一對流星錘直豎上來,那錘鏈竟如是兩根鐵棒一般。群豪齊聲稱讚:「好功夫!」
喝彩聲中,他左鍵仍豎在半空,右錘已平胸直擊出去,這一錘飛到離田歸農胸口約有尺半之處,倏地停留不進,左錘迅捷異常地自後趕上,直擊田歸農小腹。前錘虛招誘敵,後一錘才全力出擊,他一上來便使出「流星趕月」的成名絕技。
田歸農微微一驚,斜退一步,長劍指出,竟連著劍鞘刺了過去。童懷道大怒,心道:「你劍不出銷,分明瞧我不起。」手上加勁,將一對鐵錘舞成一團黑光。他這對雙錘一快一慢,一虛一實,而快者未必真快,慢者也未必真慢,虛虛實實,變化多端。田歸農長劍始終不出鞘,但一招一式,仍依著天龍劍的劍法使動。
拆得三十餘招,田歸農已摸清楚對方錘法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