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側頭細看,這人明明是福康安,只裝得滿臉風塵之色,又換上了一身敝舊衣衫,但始終掩不住那股發號施令、統率豪雄的尊貴氣象,如這人相貌跟福康安極像,那也罷了,難道連大元帥的氣度風第華也學得如此神似?心想:「這一干人如此打扮,必是另有陰謀,我可不上這個當。」縱聲叫道:「福康安,你武功很好,我比你不上。可是你做下這許多傷天害理之事,我明知不是你敵手,也終究放你不過。」
福康安淡淡地道:「小兄弟,你武功很俊啊。我不是福康安。請問你尊姓大名?」胡斐怒道:「你還裝模作樣,戲耍於我,難道你不知道我名字麼?」
福康安身後一個四十來歲的高大漢子朗聲說道:「小兄弟,你氣概很好,當真是少年英雄,佩服,佩服。」胡斐向他望了一眼,但見他雙目中神光閃爍,威風澳凜,顯是一位武功極強的高手,油然而生欽服之心,說道:「閣下如此英雄豪傑,當世罕有,在下拜服之至,卻何苦為滿洲韃子做鹿犬?」那大漢微微一笑,說道:「北京城邊,天子腳下,你膽敢說這樣的話,不怕殺頭麼?」胡斐昂然道:「今日事已至此,殺頭便殺,又怕怎地?」
胡斐本來生性謹細,絕非莽撞之徒,只是他究屬少年,血氣方剛,眼看馬春花為福康安害得這等慘法,激動了俠義之心,一切全豁了出去,什麼也不理會了。
也說不定由於他念念不忘的美麗姑娘忽然之間變成了個尼姑,令他覺得世情慘酷,人生悲苦,要大鬧便大鬧一場,最多也不過殺頭喪命,又有什麼大不了?
他手按刀柄,怒目橫視著這馬上九人。那獨臂道人一縱下馬,也沒見他伸手動臂,眼前青光一閃,他手中已多了一柄長劍,拔劍手法之快,實是生平從所未見。
胡斐暗暗吃驚:「怎地福康安手下竟收羅了這許多高手人物?昨日掌門人大會之中,如有這些人在場鎮壓,說不定便鬧不成亂子。」他生怕獨臂道人挺劍刺來,斜身略閃,拔刀在手。那道人笑道:「看劍!」但見青光閃動,在一瞬之間,竟已連刺八劍。
這八劍迅捷無比,胡斐哪裡瞧得清劍勢來路,只得順勢揮刀招架。他家傳的胡家刀法非同小可,那獨臂道人八劍雖快,仍一一讓他擋住。八劍刺,八刀擋,噹噹噹噹噹噹噹噹,連響八下,清晰繁密,乾淨利落,胡斐雖略感手忙腳亂,但第九刀立即自守轉攻,回刀斜削出去。那獨臂道人長劍一掠,刀劍粘住,卻半點聲音也不發出來。
馬上諸人又齊聲喝彩:「好劍法,好刀法!」
福康安道:「道長,走吧,別多生事端了。」那道人不敢違拗主子之言,應道:「是!」可是他見胡斐刀法精奇,斗得興起,頗為戀戀不捨,翻身上馬,說道:「好小子,刀法不錯啊!」胡斐心中欽佩,道:「好道人,你的劍法更好!」跟著冷笑道:「可惜,可惜!」
那道人瞪眼道:「可惜什麼?我劍法中有什麼破綻?」胡斐道:「可惜你劍法中毫無破綻,為人卻有大大的破綻。一位武林高手,卻去做滿洲權貴的奴才。」
那道人仰天大笑,說道:「罵得好,罵得好!小兄弟,你有膽子再跟我比比劍麼?」胡斐道:「有什麼不敢?最多是比你不過,給你殺了。」那道人道:「好,今晚三更,我在陶然亭畔等你。你要是怕了,便不用來。」
胡斐昂然道:「大丈夫只怕英雄俠士,豈怕鷹犬奴才!」
那些人都大拇指一翹,喝道:「說得好!」縱馬而去,有幾人還不住地回頭相顧。
當胡斐和那獨臂道人刀劍相交之時,程靈素已從廟中出來,她先前怕胡斐和圓性有話要說,故意不出來打擾。待見到福康安時也大為吃驚,見九人遠去,說道:「大哥,怎地福康安到了這裡?今晚你去不去陶然亭赴約?」
胡斐沉吟道:「難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