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大路追出數里,來到一處岔道,四下尋找,見一塊岩石後畫著個火焰記號,指向西南的小路。張無忌大喜,心想義父行蹤已明,立時便可會見。明教中諸般聯絡指引的暗號,他曾聽楊逍詳細說過,又見這火焰記號雖只寥寥數劃,但勾畫蒼勁,若非謝遜這等文武全才之士,明教中沒幾人能畫得出來。
此時他更無懷疑,沿著小路追了下去,直追到沙河驛,天已黎明,在飯店中胡亂買了些饅頭充飢,更向西行,到了棒子鎮上。只見街角牆腳下繪著個火焰記號,指向一所破祠堂。他心中大喜,料想義父定是藏身其間,走進門去,只聽得一陣呼么喝六之聲,大廳上圍著一群潑皮和破落戶子弟正自賭博,卻是個賭場。
賭場莊頭見張無忌衣飾華貴,只道是位大豪客來了,忙笑吟吟地迎將上來,說道:「公子爺快來擲兩手,你手氣好,殺他三個通莊!」轉頭向眾賭客道:「快讓位給公子爺,大伙兒端定銀子輸錢,好讓公子爺雙手捧回府去啊!」
張無忌眉頭一皺,見眾賭客中並無江湖人物,提聲叫道:「義父,義父,你老人家在這兒嗎?」隔了一會兒,不聽有人回答,便問那莊頭道:「你可曾見到一位黃頭髮、高身材的大爺進來,是一位雙目失明的大爺?」那莊頭見他不來賭博,卻是來尋人,心中登時淡了,笑道:「笑話奇談,天下竟有瞎子來賭骰子的?這瞎子是失心瘋的嗎?」
張無忌追尋義父不見,心中已沒好氣,聽這莊頭出言不遜,辱及義父,踏上兩步,將他一把抓起,走到門口輕輕一送,人已擲上了屋頂。張無忌推開眾人,拿起賭檯上兩錠大銀,說道:「公子爺把銀子捧回府去了。」揣在懷內,大踏步走出祠堂。眾潑皮驚得呆了,誰敢來追?等他走遠,這才大喊大叫。
他續向西行,不久又見到了火焰記號。傍晚時分到了豐潤,那是冀北的大城,依著記號所指,尋到一處粉牆黑門之外。但見門上銅環擦得晶亮,牆內梅花半開,是家幽雅精潔的人家。他拿起門環,輕敲三下。不久腳步細碎,黑門呀的一聲開了,鼻中先聞到一陣濃香,應門的是個身穿粉紅皮祅的小環,抿嘴一笑,說道:「相公貴姓?今兒有閒來坐坐,姊姊可開心了!」說著左手便搭到了他肩頭。
張無忌滿臉通紅,急忙避開,說道:「賤姓張。有一位謝老爺子和一位姓周的姑娘,可是在這兒麼?」那小環笑道:「這兒是梨香院啊,你要找周纖纖,該上碧桃居去。你給哪一個小妮子迷得失了魂,上梨香院來找周纖纖了?嘻嘻!」
張無忌恍然大悟,原來此處竟是所妓院,說道:「對不起。」轉身便走。那小環追了出來,叫道:「公子爺,我家姊姊哪一點比不上周纖纖?你便片刻兒也坐不得?」張無忌連連搖手,飛步而去。
這麼一鬧,心神半晌不得寧定,眼見天色將黑,夜晚間只怕錯過了路旁的火焰記號,便找一家客店歇宿,心頭思潮起伏:「義父怎地又去賭場,又去妓院?他老人家此舉,到底含著什麼深意?」睡到中夜,突然驚醒:「義父雙目失明,怎能一路上清清楚楚地留下這許多記號?難道是敵人故意假冒本敎記號,戲弄於我?甚至是引我入伏?哼,便龍潭虎穴,好歹也要闖他一闖。」
次晨起身,在豐潤城外又找到了火焰記號,仍指向西方。午後到了玉田,見那記號指向一家大戶人家。這家門外懸燈結彩,正做喜事,燈籠上寫著「之子于歸」的紅字,看來是女兒出嫁,鑼鼓吹打,賀客盈門。張無忌這次學了乖,不再直入打聽謝遜下落,混在賀客群中察看,未見異狀,便即出來找尋記號,果在一株大樹旁又找到了。
火焰記號引著他自玉田而至三河,更折而向南,直至香河。此時他已然想到:「多半是丐幫發現了我的蹤跡,使調虎離山之計將我遠遠引開,以便放手干那陰毒勾當。」他雖焦急,卻又不敢不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