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楚蒙眯起眼来,全然不见那日在集市上的灵动,反倒是像一把出鞘的剑,剑锋直端端指向晋嘉,“我明明就怎样?你说啊,晋嘉,你怎么不说了?”
“你心虚么?”
这样短短的一句,与辛绔之前所言几乎吻合,重叠在一起将晋嘉仅有的平静假象击碎,然而假象碎裂后确实更加令人惊异地木然,晋嘉面无表情地看着楚蒙,开口道:“云深的死,你以为我不难过吗?”
“你难过?”楚蒙突然拔高了声调,笑声回响在厢房内,倘若有人从厢房门口路过,定会以为她着了风魔,她笑出了眼泪,抬起手指起揩,指尖都沾着盈盈的水光,“晋嘉,他们都说你可怜,包括我哥也这么和我讲,可我觉得这是你应得的你知道吗?你的病痛你的难过,都是你活该!是你该为云深所承受的煎熬!”
晋嘉眼底掠过伤痛,转瞬被淹没在他漆黑的眼中,他语气清淡地回答道:“嗯,我活该,你满意了吗?”
这样直白的承认反倒显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诚恳,楚蒙被他这样的态度所激怒,愤然抄起一旁的茶
盅便向他砸去,大怒道:“晋嘉!你的良心呢?”
晋嘉没有躲闪,任由那茶盅砸在了他头上,霎时皮开肉绽,茶盅打落在地上碎成一地的瓷片。辛燕吓得止了哭泣,她想起墓碑上的那个人,心中的念头像是乱成一团的红线,总觉得这是一段让人唏嘘断肠的往事,如今赤裸裸地摊开来,就像那一地的碎瓷,谁从上面走过都是钻心的疼。
辛绔此时已经惊得顾不得其他,鲜血从晋嘉头上的伤口淌下,晋嘉原本清隽的脸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森然,他倒退了两步,靠在门上,脑中的混沌眩晕让他反胃,他只有用手撑扶着门框,才能避免自己滑坐在地上。
气息越来越急促,他已经辨不清眼前谁是谁,只能凭着模糊的影看向楚蒙,遭鲜血浸染的唇勾起笑来,倒显出令人屏息的凄艳:“这是我欠你的,楚蒙,自此之后,你再无资格在我面前提云深。”
说完,他眼前一黑,顺着门滑了下去。
辛绔放开辛燕便奔了过去,将快要倒在地上的晋嘉扶在了怀中,她狠瞪了一眼被吓得手足无措的楚蒙,大声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她话音才落,楚徵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他的声音带着平日间难得一见的焦急,高声喊道:“嘉嘉,小蒙是不是来你这里了?”
*
云州驿馆。
眼见着那只细腻柔和的手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云怀远打开泥金扇不动声色地将安阳的手别开了个方向,笑着道:“公主说笑了。”
安阳好香,衣饰都是用特制的香料熏过的,是以那种缱绻的香气透过扇面也传了过来,递入云怀远的鼻息间,扰得他神思一恍。安阳又贴近了一些,落座在他旁边的圆凳上,正对着他,精心修饰的眉眼在房中显出奢侈的艳丽来,她迷离的眼一弯,支颐对云怀远说道:“本宫并没有说笑,世子这样的儿郎,本宫认为恰好能给本宫一段长长久久。”
“哪怕不能长久,贪一晌之欢,本宫也是不亏。”
她拿云怀远之前的话来堵他,用得信手拈来顺其自然,云怀远却道:“云某知道公主此次来云州想找的到底是什么,公主难道不想得到了吗?”
安阳眼中有一瞬的变换:“本宫听不懂世子在说什么?”
“公主是不是想找到当年先帝在云州与一名民间女子所生的孩子?”
他用风轻云淡的语调说出,却在安阳心中引起雷霆万钧,安阳美艳的脸上泄露出些微的杀意:“云世子果然名不虚传。”
“公主过奖。”
朝中的政权倾覆与晦暗斗争他是知道的,所以得知安阳会来云州他一点也不意外。近年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