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放了好几盆,碧绿的叶子、白色的根须,黄色的小花,淡雅的香气,君子兰虽然较贵,林书白先生却护理得非常好,四季常绿,有两盆还开出硕大的花朵。她躺在床上,对着花默默地流泪,窝阔台用帕子心疼地替她拭去,以为她是病的难受。
耶律楚材是个十足的文人,晚上温书,早晨晨读、晨练,独身,无亲人,也无同僚串门,院中就几个家仆。小院清净闲雅,很适合养病。他平时吃素,为了她。厨房中这些日子餐餐飘肉香,都是窝阔台让人送来的。
“堡主夫人,今天气色不错。”耶律楚材收回手脚,站稳,接过老家仆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汗,向碧儿走来,老家仆送上一杯清香的绿茶。
“再不好就对不起老先生,老先生这么洁净的园子,快被我玷污了,我要快快闪人,还老先生清静。”碧儿轻笑,撑着坐起,手怕冷似的缩在被下。
耶律楚材雪白的长须被风吹起,再着一件月白长衫,有种仙风道骨的豁达、飘逸,他轻抿一口茶,大笑摇头,“堡主夫人快别这样说,我这小院多少年没笑声,夫人来了后,热闹了许多,也有人气了许多,你看那几个家仆腿脚都象轻便、麻利了,哈哈,年轻真好。堡主夫人是我想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老先生,叫我碧儿!”
碧儿觉得那一声声的堡主夫人有点刺耳。“老先生,没有向君府透露我的行踪吧!”
“没有,和君堡主闹别扭了?我是个孤僻之人,不太懂儿女情长,也不擅劝慰人,不过……”
碧儿打断了他,无力地闭上眼,躺回椅背上,“他休了我,仅此而已。请老先生不要在三王爷面前提起,他现在是高处不胜寒,不要因为我惹出什么话柄来,不要毁了老先生这一阵辛苦奔波的苦心。”
“舒姑娘是不出大门,便知天下事,果真是奇女子。”耶律楚材立刻就改了称呼,也没有追问碧儿被休的原因。
“老先生,良禽择木而栖,这根木真的是你想要的吗?”碧儿睁开眼,幽幽地问。
耶律楚材放下茶杯,豁然一笑,“从金朝到大辽,大辽到蒙古,我历尽三国,一直在寻找一根结实的衡木,世上有吗?那么就退而求其次吧!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并不把自己紧紧系在一块木头上,能栖几日就栖几日吧!”
“老先生一把年纪,还飞得动吗?我怕老先生……日后会后悔。”史书记载,耶律楚材以后因为窝阔台的奢侈荒淫而失望郁逝。
“碧儿姑娘可以预见未来?”耶律楚材静静地看向碧儿。
碧儿躲开他的目光,“只是猜测而已。老先生你心中已经掂量过了,几位王子中只有三王爷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占尽,老先生不想冒别的险。”
“别的人也不值得我去冒这个险,我一声最敬佩的人是成吉思汗,这也是他的遗愿。四王爷杀气太重,本来他是很让我和大汗看重。在征战大辽之时,大军少水少粮,他竟然杀士兵,喝人血吃人肉,这……惹恼了天意,蒙古的大汗是神不是魔。二王爷有勇无谋,耳根太软,毫无主见,这种人只能为人所用,不善用人。大王爷故世太早,他的小王子太年少,无法镇定住局面。也唯有三王爷了,目前来看,推他一把,他可以让蒙古依着大汗生前的愿望发展下去。”
“吞并大宋吗?”
耶律楚材锐利地眯起双眼,“碧儿姑娘,也许我该建议三王爷杀了你?”
碧儿嘴角浅浅地绽开一丝笑意,“建议不错,只是杀不杀我没什么大意义。蒙古蓄势以待,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一个朝代的兴起和灭亡,自有定律,非是人力所能左右的。我只是一个过路人,对你们没有任何影响,也没有强烈的族派之分。”
“我走南闯北,见过奇人无数,碧儿姑娘,你到底是来自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