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个女人愿意跟他,他也终会儿孙满堂。他学父亲的样子,一屁股坐下去,伸出一条腿说,你要是天生属我家的狗,就过来拱拱我的脚指头。
小黄却没有动,只是不安地哼哼着。
陈召很失望,他站起来,空着手慢慢地朝小黄靠近。他每走一步,小黄就朝后退一步。陈召干脆不走了,只是唤它:呜呜——呜呜——
这呼唤声充满了诱惑,小黄终于开始摇尾巴了。对它来说,这可不是普通的和解。这是一种仪式。陈召唤得更急切,更温柔,并且再一次朝小黄靠近。小黄的尾巴也摇得越来越快。然而,当陈召走到离它一米远的距离,它还是头一仰,屁股向后一缩,有退却的意思。陈召说,别怕,我手里又没拿锄头,你怕什么呢?他把手掌伸出去,掌心向下,做出抚摸小黄头部的动作。小黄最终没有退缩,它后腿站立,将前腿在陈召的掌上碰了一下。有了肌肤的接触,双方终于达成彻底的信任,陈召蹲下身,张开双臂,要小黄过来。此时此刻,小黄的眼里盈满了泪水,毫无疑问,它的的确确是找到自己的主人了!
它走到陈召的臂弯里,陈召带着试探,轻柔地摩挲着它的脊背。小黄的头在陈召的胸膛上蹭,陈召闻到了一股从野外带来的恶臭,皱了皱鼻子说,你未必跟我们家以前的老黄一样,是一条野狗?听到母亲的名字,小黄汪汪地叫了两声。它的这种叫法,不是一般的吠,而是怀着深情,像跟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应答似的,陈召从没有听过狗像这样叫法,觉得奇怪,便不嫌弃地搂住它的头。
正是这时候,陈召发现了小黄左耳上的残缺!
他的心跳乱了,目光专注于狗的左耳。那残缺的地方呈一个弧形,跟老黄的一模一样;而且,周围看不出任何伤形,证明这点残缺是天生带来的。陈召不动声色,目光缓慢地从小黄的头部移向尾部,又从尾头移向头部。他看的是小黄的毛。小黄的毛虽然很脏,既有泥浆,也粘着蛛网和树叶,可那一身的透黄,不也跟老黄一模一样吗?就说小黄离开时年龄小,毛发的颜色还不甚分明,可这样的黄,在茅桠子村,甚至在整个老君山上,只有老黄才具有,只有老黄产下的崽才具有!他把小黄的头捧起来,严肃地说,你……难道是小黄?
小黄快速地摇着尾巴。
他妈的,你真是小黄?
小黄喷着鼻子,显得又兴奋又伤感。
陈召陡地站起身,你要是小黄,就跟我回家!言毕,他大踏步朝家里走去。
小黄紧紧地跟着他。到了屋后的那片空地旁边,小黄突然前腿一顿,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空地中央,发出锐利的狂叫。它仿佛看到了凌乱的狼影,看到了它母亲和老主人被撕裂的惨相。陈召看着它的举动,禁不住悲从中来。但实在的,他还不能完全确定这就是小黄,他想狗的鼻子那么灵敏,数月前在这里留下的气味,狗也能够捕捉到。所有的狗都有这本事。他呵斥了几声,拧着小黄的脖颈,一直走到了家门口。
站在街檐底下,陈召说,进你的窝里去!
屋子虽然重新打整过了,但大体没有变,门槛还是那个位置,门槛下的柴堆里已经没有草窝了,但小黄和它母亲曾经留下的气味还那么鲜明,那么温馨。小黄没有迟疑,就蜷缩到门槛底下。像它母亲当年习惯的那样,它把自己蜷成一个圆圈。
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它真的就是小黄啊!那个消失了半年的家伙,又回来了啊!
小黄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给主人带来如此巨大的冲击:主人一膝盖跪了下去,呼天抢地地痛哭,爸呀……爸呀……爸呀……
小黄站起来,围着主人打圈子,跟主人一道,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它并不懂得主人哭他爸是什么意思,但主人是它的神,主人的悲伤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