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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2 / 4)

地捏了一下她的小胖脸蛋。这招非常奏效,她当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相比刚刚那番装腔作态,这下多么逼真、动人,看,这才叫哭。但没想到,哭得如此投入的她不忘还了我一拳,那绝对是充满痛恨的一拳,比我刚刚那一下还要使劲,她的眼神里压根就没有感激,那家伙根本不懂得知恩图报。我冲她皱了一下眉,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终于也委屈地撇着嘴,眼泪适时地从眼角滚了下来。

现在想想,那时多愚蠢,我以为哀悼一个人的去世就应该不停地哭泣,不论是为了什么而哭,总之是哭得越悲怆越好,就像一场相约好的哭泣表演,大家也无非是借一个机会畅快淋漓地坦荡荡地大哭一场。直到余虹过世的时候,我才发现,当年的我,根本不懂死亡是什么。那个躺在棺材里的曾外祖母,我以为只是像动物冬眠一样,我还纳闷,为什么大家为她举办那么盛大的送别,她居然都不睁眼回应一下就睡过去了。看见余虹躺在棺材里,我才明白,哀悼会这种仪式,其实只是在人离去之后弥补的一场送别,倘若不能亲眼目送她离去,那么只能在哀悼会上见她最后一面。对她而言她已经失去了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但是你比她幸运,因为你还有机会,看看那个毫无生气的她,失去灵魂的她,那副残存人间的熟悉的躯壳。

我在余虹的棺材面前抚过她的发丝,她的头发永远都不会再长长。我久久地站在那里,闭眼想象她未来可能的样子,睁眼看见她还躺在棺材里,容颜稚嫩,如同我所形容过的过往一样,像个长生不老的小人。原来死亡,其实是这么一回事。剥夺你的生命,却予你永恒。这样的永恒,将慢慢腐烂在深埋地底的棺材里,却扎根在别人的回忆中。

迷津(8)

然而肉体并不是灵魂的唯一住所。

我爸若是在停车的时候不小心擦过路边的什么东西,总是会倒吸一口气,好像划下的那一刀痕是在他的身上而不是车上。每到这些时候,他都让我觉得,他灵魂的一部分已经跑到了他的爱车上,跟他一起感受痛苦。而我觉得,我灵魂的一部分,应该在我的相机里。

不知哪年生日,有人送了我一部一次性相机。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叫一次性,我只知道相机是帮我把我看到的东西变成一张一张的照片,我可以拿着这些照片给别人看,就像是与人分享我所看到的世界。直到我的双眼后来一点一点变近视,拍出来的照片清晰依然,我才知道,原来当我看不清这个世界的时候,甚至等到以后老了眼睛不中用了病了瞎了,相机还能替我把它看清。

而我妈却一直认为我的灵魂应该跑到小提琴上,就因为那个老师说了一句我拉小提琴很有天赋。天知道那老师是不是对每一个学生的妈妈都这么说。总而言之我根本不觉得我多么有天赋,小提琴更是成了我的噩梦。一年的小提琴课让我以后在紧张的时候左手几根手指总会不自主地抽动,还有我在每一个从噩梦醒来的清晨里总是歪着脑袋夹着脖子。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到底是我的灵魂跑到了小提琴上,还是小提琴的灵魂跑到了我的身上。

全年的周日小提琴课,实际上也成为了我妈周末加班时安置我的最好方式。在一个小时的提琴课之后,在她来接我回家之前,我一直待在琴行。她认为那里有跟我一样等待家长的小朋友,还有老师看管着不会被拐走,她觉得我爸在家既不能充当我的玩伴,又不是一个合格的守门人,那么,我还是待在琴行比待在家里要好。当然,她不会知道,我在眼看着别的家长来接小孩,下一批来上课的小孩急匆匆地奔进琴房的时候,我所经受的,是一个人漫长的等待。而在这场等待中陪伴我的,就是那部一次性相机。

我重申一次,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那是一个一次性相机。因此那时我是,一张接着一张地,拍了远多于可以冲洗出来的照片,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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