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應該像是什麼人?」
寧恆吃完了雪糕,往前走了兩步,直走到垃圾桶邊,將雪糕棍準確丟了進去。
萬惜想,他在她心裡,應該是雪糕棍都不會隨意亂丟的人。
初秋微寒,雪糕入了胃,開始不覺得,現在倒有些冷,寧恆雙手插|入褲袋中,縮了縮脖子。見萬惜沒說話,也不再煩她,自己開了口。
「有道競賽題,想了兩天,也沒做出來,心裡堵。」
所以才抽菸。
萬惜心生佩服,不愧是學霸,這抽菸的理由竟如此勵志。
失敬失敬。
寧恆其實並沒有菸癮,就有時候刷題刷到腦子亂時,才會偷偷抽上那麼一根。
幾年後,萬惜跟防賊似地捂住嘴,說她不喜歡煙味的吻。寧恆低咒聲,將煙捏成團,丟垃圾桶里,跑下樓買了漱口水,回房間咕嚕咕嚕用了大半瓶,抱住她吻了個盡興。
到那之後,才算是真戒了。
當然,十六歲的萬惜還不知道將來會有這回事。
十六歲的萬惜只是在這個深夜的小巷裡抬頭望天。
天上的明月,又大又圓,恰似一個金黃噴香的大燒餅。
她今晚沒怎麼吃晚飯,雪糕又被寧恆給奪去,正望月止餓呢,忽然聽見寧恆問道:「今天你是不是蹲辦公室外偷聽我和班主任說話了?」
萬惜點頭,激動之情難以抑制。
謝天謝地,他終於知道女廁所被堵跟自己沒關係了。
「因為她的話難過?」他問。
萬惜不說話,只繼續用鞋底踩著菸蒂,翻來覆去地踩。
「不用放心上,他們有他們的規則,而我們……」
寧恆此時站在圍牆底部,那裡背著光,有陰影。他一半身子浸在陰影中,一半身子落在路燈光明里。
「我們可以試著改變那些規則。」他說。
「蚍蜉撼樹?」萬惜用了自己剛學會的一個成語。
說出口的瞬間,她覺得自己真是好有文化一少女。
寧恆繼續縮著脖子,明明是高個,偏要縮成棵懶散的小白楊樹。
「如果力量太小,就先假裝順應,但永不妥協。」
他說完,略偏著頭,朝著她微笑。
那些規則,讓我們一起來戲弄吧。
這是萬惜第一次看見寧恆笑,他的眼睛,笑時有臥蠶。
真好看。
萬惜永遠記得。
在黝黯小巷裡,有一個少年,身上有微光。
和光同塵,與時舒捲。
足以讓岩石泉涌,讓沙漠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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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後,萬惜感覺跟寧恆之間關係近了很多,兩人像是升級成了革|命友誼。
萬惜再也不拒絕寧恆這個人間講題機的幫助,在學校里,寧恆一有時間就給她講解習題,並將解題思路完整寫在筆記本上,便於她複習查看。
那段時間,寧恆的筆記本更新速度驚人。多年後,萬惜回憶起來,覺得那學期寧恆費的作業本比他這輩子費的衛生紙還多。
小賣部賣作業本的老闆娘真是有福了。
一中高一年級每晚八點半結束晚自習,寧恆會在晚自習後跟原初樂去操場打籃球換腦子。而萬惜則會快速奔回家,繼續自己的刷題生涯。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寧恆不再拉窗簾。每晚打籃球回來後,便坐在書桌前,刷兩小時奧數題,十二點準時睡覺。
兩人就這麼相對而坐,中間隔著磚紅色的牆,隔著紫藤花藤蔓,隔著兩盞瑩白色的檯燈,埋頭各自做著試卷習題,各自為自己的未來努力。
萬惜做題累時,也會抬頭看向對面的寧恆。每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