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则架着令柔踉踉跄跄返回时,惊诧于素盈有如此冷血的一面。她冷冷地叮嘱信则看牢令柔,不准其趁机自杀时,信则没有想到令柔会有多大危险。但此刻,他几乎要相信:这个宫女随时都会倒地死去。
令柔脚下不成步法,被信则拖了一路,终于在她撇下铃铛的花丛边摔倒,无意中扯断了信则腰间的绦花,又松手摔飞到花丛中。信则正要去找,却见远远来了几个宫女,原来是宫女们迟迟没有听到铃声,来寻提铃人。
她们向信则行了礼,不解地看看他又看看令柔。信则神色漠然,道:“这提铃人竟然醉在路上,玩忽职守成何体统。先将她带回去,牢牢看守,明日再罚——不准懈怠,以免她畏罪自尽,害大家一起担待。”
宫女们慌忙七手八脚抬起令柔告辞。信则再去寻找绦花,无奈夜色昏暗,怎么也找不到,只得离去。
令柔一直昏迷到第二天正午才转醒,一睁眼就看到结拜姐姐之惠守在床前。之惠一脸焦虑地问到事情原委,令柔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告诉她。她对昨夜最后发生的事记得不大分明,心中虽然害怕,表面上却装作平平常常。
因她提铃时醉酒,被罚去半年薪俸。令柔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如果皇后就此小惩大戒,倒真是她的福气。可是第二天晚上令柔歇班,素盈又找她喝茶。令柔一颗心顿时坠入无底深渊,硬着头皮去了丹茜宫。第三天,第四天……七天之后,令柔忽然在白昼中看到已死的婉微来到面前。她惊得捂住胸口,一阵气血翻腾,骤然昏厥。
之惠这一次来探望时,终于明白其中一定有重大的缘故。“令柔!你到底怎么了?”她轻轻摇动着昏迷不醒的令柔。被她惊动,令柔忽然说起梦话:“骆驼蓬……素奉香,我们用得很小心,从来没有想要伤害奉香的性命。”她说得流畅,就好像这句话郁结在胸中好久,终于可以一口气倾吐出来。
被称为“素奉香”的人,史上只有一个。之惠怔了怔,泄气地发现结拜妹妹隐藏的是一段要命的往事。
之惠前思后想,很快下定决心,要去丹茜宫走一趟。
素盈正在石榴树旁抱着皇孙玩耍,得知针工房宋之惠求见时,想不起这人是谁,也想不出她有什么事。直到之惠跪在石榴树边,素盈看了看这个宫女,又看了看熟悉的场景,才恍然大悟:“是你——丹茜宫移植石榴时,你来过。”
之惠见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乖觉地接口道:“石榴正是奴婢种植的。能得娘娘赏识,是奴婢的荣耀。”
“原来你叫宋之惠。”素盈点点头,“今日为何求见?”
之惠低垂着头,清晰地回答:“为封令柔。”
素盈的笑容消失不见,把怀中皇孙交给身边女官,警惕地看着这个宫女,听到她又说:“奴婢不知令柔所犯何罪,斗胆为她求情。”素盈觉得好笑:“你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怎么求情呢?再说,你?你有什么资格要我饶她?”
“娘娘尊号‘仁恭’,仁慈圣善,待人宽大。宫中众人一向对娘娘的胸襟无比钦佩。在奴婢们眼中,娘娘就是淳厚的榜样,为这缘故,奴婢才敢斗胆求情。”之惠连连叩首,又道:“奴婢与令柔是莲子姐妹,发誓同甘共苦。如今令柔性命危在旦夕,奴婢即使要掉脑袋,也少不得为她求告一句。”
“危在旦夕?”素盈愣了一霎,这才知道骆驼蓬已用过了量,也生出一点懊悔。又思及令柔连日来倔强不言,一次也没有提到中毒已深,素盈竟不知自己是恼恨她还是佩服她,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话。
“如此下去,封令柔性命难保。恳请娘娘准许奴婢代令柔受罚,留她苟且偷生为皇家尽力。”之惠说罢又重重叩头。
素盈听她说得严重,干涩地笑笑:“宫女结为莲子姐妹,有这等义气,实在比亲姐妹还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