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霞光穿过玻璃窗,满溢在走廊上。她看见自己的白球鞋表面一点点地晕染成粉色。她的双手始终交叠在膝盖上,目光不变,整个背脊僵硬,好像一座石像,直到耳边的脚步声渐近,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过神,第一时间抬起头,看见了给钟言声主刀的医生。
“钟太太,你现在跟我去办公室,关于手术的结果要告诉你。”医生的声音沙哑,继而摘掉了口罩,露出一张疲惫的脸。
过佳希站起来,压抑住自己的恐惧,跟医生走向办公室。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如果请你选择,你会先听哪一个?其实都一样,只要有坏消息在,人的坏心情不会因为它们的顺序变动而有任何程度的减损。
至始至终,过佳希的心都跌入谷底。
钟言声的肺部肿瘤割除了,术中冰冻切片显示肿瘤组织是良性的,这是好消息。不过,在缝合伤口的同时,患者出现了并发症,因为手术刺激了血管神经,引起支气管的痉挛和肺的收缩,出现了肺不张的情况,现已送往了重症监护室,需要治疗和密切观察是否有呼吸衰竭的情况出现,如果出现,离死亡就只有一步之远。
过佳希听不懂那些医学术语,不过她听得出医生的语气,也看得懂他脸上那再明显不过的凝重表情。
钟言声的并发症严重,术后的情况很不好,如果能尽快从昏迷中醒来,算是脱离危险,反之则不堪设想。
“这样的情况真的很罕见。”医生停顿了一下,看看过佳希,“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过佳希签了两份同意书,包括一些治疗和用药,然后跑去重症监护室看了钟言声。
他在发高烧,心电监护仪上显示心跳超过了一百二十,血压也不稳定,身上实在很烫,从她握着他的手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他在剧烈的病痛中。此外,他意识昏沉,一侧呼吸微弱,神情却比较安然,没有什么挣扎。
她握着他的手,掉下了眼泪。
后面的两天,钟言声并没有脱离危险,过佳希一直等在医院。
她不准备离开,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就算是有坏消息,她也要第一时间知道。
不少人来医院看她,除了她的母亲、叔叔和婶婶之外,朋友们也陆续过来,显然是欧阳俊男将钟言声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他们为她难过,却也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是陪伴她度过艰难的等待期。
“佳希,我陪你去医院附近走一走,很快就回来,好不好?”何消忧说。
过佳希摇头。
何消忧也不多说什么,把洗好的苹果递给她。
过佳希一边吃苹果一边看墙上的挂钟。
她好像是被时间困住了,现在除了不停地看时间,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做。
每天除了在钟言声的病床前陪他说一会儿话,其余时间她对谁都没有什么表情,也不开口说话。
婶婶对母亲的窃窃私语,她不是没听见,但她没有责怪任何人,包括自己。
婶婶说的是:“早知道就不动手术,保守治疗了,兴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不动手术,没有威胁生命的并发症,没有现在战战兢兢的等待,更不会将他推向生死一线的悬崖。
然而,她明白他不会带着一份未知的,不明确的答案去碰运气,以他的性格,他不可能选择躲避,不会抱有侥幸。
他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也会和他一起承担,没有自责,更不会责怪别人。
只是任何事情都会有代价,她只能等待,然后接受一个最终的结果。
她在医院里待了五天,巧的是五天都在下雨。第六天,她照常在医院的食堂吃了早饭,走出来习惯地打了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