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践踩那摊药汁的莲足顿了下来,抬起螓首就瞧见梅舒迟半睁著眼想起身,她连忙跨步,双掌朝那鼓凸凸的被子一压,将病重的他又给压回床榻上,只有在听到一声脑袋瓜子撞到床榻时的砰然声响,她吐了吐舌。
“你生病了,别起来。”
梅舒迟闷吟,原本就显得昏沉的头给这么一撞,更觉得痛楚源源不绝地扩张开来,让先前的不适火上加油。
“很不舒服吗?”那块湿到不行的布巾又重新贴回他的额,数道渗出的水痕沿著饱满的天庭婉蜒成灾。
梅舒迟想伸手取下,却发现双手无法施力——正确地说,他脖子以下的部分全被一层又一层的冬被给覆盖得密实,密得连身躯里的热都散不出来,全闷成了汗。
“好……难受……”
“你病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全庄里没有人发觉你的不对劲,要不是……要不是我一直等不到你领我赴季府的菊宴约,才上你房里来瞧,恐怕你这时还在房里昏睡著。”梅媻姗小心翼翼拨去他脸庞沾附的发丝,瞧著他半眯半合的眸,怀疑他现在有几分清醒?
“热……”冬被压得他好热,胸口好沉……
“因为你身子在发烫呀……”梅媻姗找不到能立刻替他消热的方法,只能用自己向来冰凉的手掌覆在他布满汗水的颊边滑动,盼能舒缓他的不适。“你别担心,季府那边我已经让我爹去同他们说明原委,虽然失了礼数,但季老爷也能体谅,直说要你好生休养,其他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请人去向大当家说,全交给大当家去发落了。”
沙哑的男嗓再响起:“媻姗……”替我把冬被移开……
“我在这。”梅媻姗不怕被他传染风寒地伏低身,让他能清楚听到她的声立曰。
“好热……”好闷……
“我在替你闷汗,忍忍。汗闷出来病就会好了。”兴许是他的模样看来仍昏沉失神,梅媻姗才敢放软了语调,不是用她向来强迫自己面对他的疏远淡漠,这让梅媻姗显得好温柔。“大夫前几个时辰来瞧过你,也开了药方——”
呃……不过那碗药汤全喂了地,等会儿得赶快再煮碗药。
“二当家和四当家方才也来过一趟,看你没醒也就没敢吵你,让你继续休息了,可能是从没见过你生病,这一病竟如此严重,让他们好担心……大当家因为突然得担下你所有的工作,一时抽不出身来看你,你不会介意才是的。”她说著令他心安的字句,“你什么都不用烦恼,几位当家全会替你安排妥当,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快些好起来……”
梅舒迟虽然外貌看来并非魁梧健壮之人,甚至带著文弱病书生的气质,但不可思议的,他自小到大从不曾生过病,一回也不曾,外表儒弱,骨子里却比任何一个壮汉还要来得健康,前些年梅庄饱受风寒所苦,全庄里的人无一幸免,只有他除外。
或许也因如此,他这回的病来势汹汹,好似准备将几年所累积没发的病,一次全给补齐了。
还有一回意外也曾让他卧床十数日,但那次全是因为她的错。
“嗯……”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堆冬被好重……
梅媻姗可不懂他心底的思忖,迳自再道:“你的高烧还没退,不舒服是必然的,等闷出了汗,我再找人来替你净身。”抚著他烫红的脸,她只能蹙紧眉,仿佛正承受病魔折腾的人是她。
“水……”
这一个字梅媻姗可听懂了。
“马上来。”她起身到桌上斟杯热水,又回到床榻前,扶起他,将热水喂进他乾涩的喉间。“慢点喝……”
一杯茶尽,她又小心翼翼地将他搁回铺上,拉妥冬被,更替他将一头长发全拢在枕畔,不让发丝沾著湿汗,不舒服地贴在他肤上。
“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