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慕容暐行礼。
约摸半个时辰后,慕容暐选好木材画出形状让工匠们赶制,自己信步踱出门外吹风。
“侯爷,这儿接近后宫地界,您可别走远了。”司隶赶在身后道。
慕容暐回头:“我就在廊上呆一呆,你们制好出来一齐回殿便是。”
司隶这才放心,打了个躬,转身进去。
珍树欹欹,晚风如薰。
华宫美室不在他眼底,倒是天上那一轮明月,白光皎灿,颇合他心意。
“请问——”一个女声传来,他转头一望。
裙长曳地,袖口飞髾,手执纨扇的丽人在两名梳双丫髻的宫娥随侍下从月光下走来。
他心动一动。
“请问,内务司是在这里吧?”
他点头。
“那么,”丽人瞧他打扮:“你是司隶大人?”
“不,司隶在里边。”
丽人有些诧异,他既不是司隶,衣饰又决非侍卫,一个年轻男子深更半夜如何出现在此处?她再打量他一眼,却不追问,道了声谢,往里面走去。
“张夫人,”就在她就要进门的时候,他叫住她:“司隶现在很忙,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您最好——”
张夫人回头,秀眉半挑:“你认识我?”
“我们见过,不过夫人可能忘记了。我姓慕容。”
张夫人以扇掩口,想起来他们曾一同被押至长安,在郊外铺设的那次简宴上见过一面。
“你是燕国的那个皇——呃,慕容暐。”
“正是。”慕容暐苦笑。
“刚刚失礼了。”她道:“若大人知道司隶所忙何事,不知能否告知。”
“他与众下属正赶制鼓槌,陛下在明光殿等。”
“原来是这样。”若有似无的笑了笑,她不再往里走,掉个头回来,步履极慢,像在思索什么。
慕容暐犹疑片刻,道:“夫人有难事么?”
张夫人抬起头,看了看他,回的却是不相干的话:“在燕地,什么东西最珍贵?”
“这个——”
“在我们北地啊,桑葚甘甜味美,鸱鹗振翅高翔,浓浓的乳酪养人心性,人们没有嫉妒之心,此四者最可贵。……让人怀念啊……”
她轻轻说着,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擦身而过。
鼓槌既成,伎人扣之,果然绵远悠长,声闻数里。苻坚大悦,当堂重赏慕容暐,又命搬上数十坛大酒,以赵整为酒正令,与群臣相约极限为醉。
大宛使者饮到乐处,兴致勃发,亲自到场中跳起舞来。他的舞粗犷阳刚,酣畅淋漓,众臣醺然,有高声叫好的,有拍桌子打节奏的,还有不少老臣回想起以前在草原上的生活,也跟着渐渐失态。
赵整溜一眼上头,苻坚靠了大半个身子在御座中,手边轻轻荡着一壶酒,嘴角笑着,眼神却很沉。他暗皱了下眉,往下看去:王猛与苻融时不时互相敬杯酒,对别人来的酒却一律很有技巧的婉拒;苻丕拉着杨定说着什么,估计在倾诉新晋长乐公妃之事,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邓羌与张蚝斗上了酒,张蚝频频输,越输他越来劲,千万别醉倒在殿上才好……
咳一咳,他走到座前:“陛下,臣愿借石鼓作《酒德歌》一首,以供天听。”
苻坚眉毛闪了闪:“《酒德歌》?”
“是。”
“好啊。”
听他要用石鼓为器,一时殿中全安静下来。
从伎人手中接过鱼槌,他手腕一翻,咚!起音嘹亢,四周为之动容。
“地列酒泉,天垂酒池。
杜康妙识,仪狄先知。
纣丧殷邦,桀倾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