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听到刘彻将“互诉衷肠”四字,重重说道,便知道他的意思了。当下也不再纠缠,只是便掩泪,哭道:“我可怜的孩子!”
馆陶公主刘嫖对于长门宫自然不陌生。这本就是她家的园子,只是因为刘彻喜欢,常来常往的,她便做主将此园子献了上去。只是,世事难料,这长门宫竟然成了刘彻给与自己女儿的最后归宿。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
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山水花鸟,再看看处处林立的太尉府差役,刘嫖从心中发出一声叹息。无论怎么,今天大概要把一切都解决了吧。
当她走到长门宫的正殿之中,就看到大汉帝国的皇帝,由她一手捧上帝位的侄儿刘彻正在等着她。刘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彻儿,阿娇死了吗?”
“如果朕说是,姑姑信吗?”刘彻转过头,看着他面前的馆陶公主。
“不信。即使你有这个心,你也不会现在做。”刘嫖当然不信,废后是一回事,杀害拥有皇家血统的前皇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现在汉家同姓王势力正盛,刘彻再急也不会让这种把柄落在他们手上。
“果然还是姑姑了解我”。刘彻脸上露出了笑容,“今天,彻儿约姑姑来,就是想和姑姑好好谈谈。彻儿可是觉得姑姑是我们刘家宗室里少数几个通情达理的人呢。”
他走到那个凤嘴铜炉的边上,将凤嘴一扭,那个地道的出口便显露了出来。“这个姑姑应该不陌生吧?”
刘嫖的脸上没有任何不自然的神色,她定定的直视着刘彻,不动声色。
“阿娇大概是利用这个地道离开的吧。彻儿没有派人去追,所以,姑姑问彻儿她的生死,彻儿只能说,不知道。”刘彻无所谓的将地道关上,走到馆陶公主的身边问道,“姑姑觉得,彻儿这个皇帝做的如何?”
刘嫖弄清楚了爱女的去向,看着眼前这个瞒骗了自己数月的侄儿,怒极反笑,“有鸟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哈哈~~~~~~”刘彻的笑声响彻了整个长门宫,他知道刘嫖是在以楚庄王的故事比喻他继位之初深受窦太皇太后压迫,如今才可以一鸣惊人,“姑姑,彻儿的皇位,姑姑居功至伟。除栗姬,夺后位,废太子,这桩桩件件都是姑姑的功劳。这一点,母后不曾忘,彻儿也不敢忘。”
刘嫖没有插嘴,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侄儿,一眼不发。
“可是姑姑,你可知道帝王之道?”刘彻没有因为刘嫖的态度而感到不高兴,只是继续着自己的自言自语,“无非制衡二字罢了。所以,如果以阿娇这种尊贵的身份,再诞下皇子?陈家,朕还能封什么?再提到陈家的地位,朕的儿子的皇位,只怕艰难的很吧?”
“高后,薄后,窦后,王后皆起于贫贱。”刘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皇上今日扶植的卫家,焉知不是来日之患?卫青的才华恐怕远在姑姑诸子之上吧?”
“不错,卫青是比诸位表哥们更有才华。但是正因为如此朕才用他,一个有才能的外戚,如果还想要伸展才能的话,就必须紧紧依靠朕。否则,朝中还有谁敢提拔他?所以他永远都必须依附着朕才能生存”。而且,朕不是先皇,先皇仁厚,朕则不同。朕死前,自然会将权杖上的刺为太子一一拔除。”
只有这句话,使得刘嫖的脸色微变。
“在朕看来,高祖皇帝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有下旨令高后殉葬。如果,高祖皇帝下了圣旨,又何来诸吕之乱?你说呢,姑姑?”
“彻儿,错将虎儿当作猫,倒是姑姑想错了。”刘嫖此刻似乎才真正的看清楚自己的侄儿的真面目,“姑姑以为你只是有着高祖一般的雄心壮志,却不想,你连同秦王嬴政的狠字诀也如此烂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