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又暗,他禁不住哆嗦一下子,说:“师傅,我买饭去了。”
“好,我去把炸鱼热上。”车间里有现成的蒸箱。
曹大屯拿着饭盒,绕过机器,来到楼下。食堂就在车间北面,离车间不足二百米,是厂区内的小食堂,里面的饭菜还是蛮可口的。不过曹大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不知道是因为听了老袁刚才的话还是咋的,曹大屯想哭的滋味儿都有。他胡乱打了一份辣炒土豆丝,买了两个馒头便走出食堂。天黑了下来,风打着旋儿,有雪粒子打在脸上,曹大屯裹了裹棉袄,抱着饭盒往车间走。十几层高的车间,有的窗口亮着惨白的灯光,有的窗口黑乎乎的,如同一张张大嘴,一团团的热气不时从窗口或烟囱里冒出来,在灯光下,跟雪花儿搅在一起,变换着姿态,显得怪诞而诡异。越靠近车间,那轰隆隆的声音越大,曹大屯钻进车间楼道口瞬间,猛地产生一种被巨兽吞进肚子里的感觉。他的全身禁不住又是一哆嗦。
路过造粒机下面时,曹大屯突然发现机器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刚才不还转得好好的吗?他来到按钮盒边,伸出拇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巨大的造粒机又轰隆轰隆地转起来。
我是凶手 3(3)
这不就好了吗?
曹大屯吸一口冷气,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班房走去。老袁不在屋里,桌子上,满缸子浓茶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冒出来。
老袁肯定端炸鱼去了。
曹大屯想,胡秀芝这个人还真能干,一天做那么多蛋糕,还给老袁炸带鱼吃,那袁婷婷咋一点儿也不像她妈,他去老袁家那么多次,一次也没碰到袁婷婷干家务活。袁婷婷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不错吗?仔细想想,只因为像储小青,才把他迷住的。他愿意嫁给那个黑社会,那就嫁吧!连她爹妈都没办法,谁有办法?
老袁怎么还没回来?曹大屯来到外面,朝楼头上的蒸箱走去。所谓蒸箱,就是用几个铁管子焊接成的一个架子,反正车间里啥时候都通着热气。曹大屯来到蒸箱前,看到老袁的铝饭盒还在架子上,拿手一碰,已经很烫很烫了。他戴上手套,把饭盒端下来,溜溜达达地回到班房。老袁还是没回来。
老袁是不是去了中控室?
中控室在三楼。曹大屯拨了中控室电话,接电话的是班长。曹大屯问班长,袁师傅在中控室吗?班长说没有啊,袁师傅没来过中控室。
扣上电话,曹大屯觉得纳闷,老袁哪去了呢?他打来的酸辣土豆丝已经凉了。他打开老袁的饭盒,一股炸鱼的香味儿立刻钻进鼻子。还是炸鱼香啊,胡秀芝自己蒸的馒头也好,又白又大,瓷实,有嚼头,他吃过好几次了呢!
曹大屯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他突然想到,刚才那造粒机为什么突然就停了呢?
曹大屯大脑停顿了片刻,身上的白毛汗“哗”一下便钻出来,他“霍”地站起来,往外迈步子的时候,两条腿就有些不听使唤了。他又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造粒机那儿跑,他站在铁架子下面往上一看,造粒机进仓口的圆形不锈钢门正随着造粒机的转动一张一合,如同一张正在吞食着的巨型鲇鱼嘴。曹大屯腿一软,两个膝盖“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他傻了那么两秒钟,又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爬起来,来到按钮盒前摁了下红色按钮,造粒机缓缓地停下来。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巨大的恐惧按在他肩膀上,让他无法动弹。他想朝前挪动一下,但腿脚不听使唤,半天没迈出一步去,他只好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像机器人似的朝班房走,突然,他的小肚子接连抽搐两下,他来不及解裤子,尿液便流出来。
这难道是在做梦?只有在梦里他才尿裤子,他站在那里想,心里禁不住一高兴。他伸出右手,使劲儿掐了下左手的手背,很疼,哦,不是在梦中,他很失望。他又朝前迈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