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会的穿戴装扮,难成名角儿的“一萼红”和红透商州一面天的娇蕊相比,只能是唱戏混饭吃的叫花子,穷酸,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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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古今梨园戏坊里都是以戏装行头的丰富程度,戏台子上什物与砌末的讲究程度,甚至角儿扮戏时金银珠翠的头面的简约与繁复,来衡量戏班子的财力、物力和人力的。实力雄厚、财大气粗的戏班子总是生旦净末丑各色人等蟒靠帔褶,应有尽有;光是戏鞋就有厚底靴、朝方靴、虎头靴、快靴、猴薄底靴、登云履和洒鞋、彩鞋、抹子旗鞋等十好几种,更别说那些描金绣银用以装饰台上大小砌末的桌围披椅、绣帘台帐。幕布拉开,锣鼓家伙齐声响起,台子上官院、衙署、绣楼、书房自是分明,自见分晓,戏衣头面切末完全遵从严格的穿戴规制。而穷戏班却是唱穷戏穷开心的,一件素白的裙子,老旦穿罢小旦穿,裙腰系在外面做“打腰包”时就是病人、行路人或者犯人的装扮;裙腰双折双回就成了窄窄短短的水裙,与茶衣、短挑搭配着穿,就是渔人、樵夫、店小二的标准扮相了;裙腰系在花旦的绣花袄下面,或加缎制绣花坎肩,或加饭单,或系绣花汗巾、四喜带,就是丫鬟使女的时式打扮;演《李慧娘》中的《救裴生》时,裙腰又是系在了素白短袄的下面,陪衬了头顶上白绫的大额子,两手捏着裙角,玉带生风一般踢踏着一溜碎步转场子,就是星云惨淡天地苍茫夜行匆匆的冤妇怨女。
想那“一萼红”就是穿着那样的夜行装扮凄厉地喊着“冤——枉——”,喊着“怒气腾腾三千丈——”像一股旋风一扫而上,他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了人比戏痴人为戏迷的张灯的父亲。
想那张满贯,或许是被“阴魂不散心惆怅,口口声声念裴郎”的冤妇的悲痛所打动,或许是为“一缕香魂无依傍,星云惨淡风凄凉”的凄切所感染,或者他只是为那个野戏班子的男小旦的绝色美貌所吸引,总之,他是一见面就被勾去心魂。
那是在龙驹寨船帮会馆的花戏楼上,台上的李慧娘被明镜判官放生还阳,并赐予法力无边的阴阳宝扇,救裴生,报血恨,却与仇人廖寅狭路相逢。慧娘口吹鬼火,以阴阳宝扇狂煽廖寅,烧断恶人钢刀,救得裴生腾空而去。在台下,张满贯正陪了汉口来的穿商吃酒赏戏,只觉得台子上的烈娘子秀色可餐,美仑美奂,心里便痒痒地发起缭乱。使唤来小厮儿拿了二十两银子,后台里侍奉。
那舞台上的美人儿是第一次出演龙驹寨船帮会馆的大场面,也是第一次被人赏银,诚惶诚恐之时便“瓷”在后台一角,慌乱了手脚,也慌乱了心事。
龙驹寨船帮会馆的花戏楼是严格按照宋元时期勾栏的规格和明清庙台的特色综合而成。前台屋顶双檐卷棚歇山,后檐为重檐翘翼歇山,戏台筑在园池之中,呈亭子式,三面敞开,高出地面之上,进深三分之一处设有辅柱,用来悬挂帐幕台幔。台口围一低矮栅栏,辅柱后砌有山墙,与后墙相连,构成后台。辅柱前无山墙,三面敞开,以供观众围观。戏台前部为表演区,后台则为艺人化妆休憩之用,叫做“戏房”。前后台之间以板壁、屏风和帐帘隔开,由戏房通向前台的上下场门是被称做“鬼门道”的,鬼着,意思是说角儿扮演的都是以往昔人,“鬼门道”是出戏和入戏的门槛儿。坐唱戏房,神思恍惚,常常是魂里梦里戏里戏外搅和在一起。
“一萼红”这一刻就是被“瓷”在“鬼门道”里了。
弦索已尽,锣鼓冷寂,手捧着二十两赏银的戏子分不清是出戏还是入戏。
凝神俏立,忘却了卸去戏装,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出手大方的男人。
手被拿捏过了,放在掌心柔情缱绻地把握着,猫眼石的大珠戒从张满贯粗大的手指上取下来,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