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都知道奶奶辛苦,都想帮忙,可小强白天还好,晚上醒来一定要妈妈。瞧见奶奶疲惫,她们想把小强接过来。小强一离开母亲的身体,睡意全无,两眼亮亮地寻找母亲,一个错神看不见,就要哭。
张歆干脆只留下黄芪银翘在外间轮流上夜,让其他人都正常作息。腊月正月,节日一个接一个,迎来送往,走礼人情,正是忙乱的时候。府里外面一大摊事,她没精力管,就全落到紫薇白芍,和几个有头脸的管事婆子身上。叫小强绊住她一个,也就够了。
说实在,那些事,她想管也管不了。土节洋节,张歆都没上心过,只有几个放假的节日对她有点意义。古代的节一个接一个,习俗五花八门,规矩多如牛毛,听紫薇如数家珍地报一遍,张歆头都大了,有气无力地说:“我最近睡得不够,脑子一团糊,听人说话都是嗡嗡的。你看着办吧,有不明白的,同管家们商量,请示大爷,不用告诉我。”
饶是紫薇知道些底细,也想不到她家奶奶如今是连节也不知道该怎么过的,只当她真是被少爷累得不行,忙说:“奶奶还是让我回来吧。我在自家时——”紫薇哽咽了一下,忍着泪意说了下去:“我六七岁就开始帮着照看弟弟妹妹。带少爷,我做得来。”
张歆昏昏沉沉地靠在枕上,合着眼养神:“你回来带少爷,现在归你管的事,交给谁?怎么着,都得先过了这个年再说。”
“是。”紫薇只得答应了,还要再问年夜饭怎么安排,再一瞧奶奶已经坐着睡着了。
紫薇从床头取来毯子为她盖好,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在对面屋子找到正守着熟睡的小强做针线的白芍:“我看奶奶脸色不好,眼睛底下一片乌青,你们几个怎不多帮着点?竟叫奶奶累成这样。”
白芍冲小强努努嘴:“怎是我们不心疼奶奶?是这个小祖宗太小,还不知道心疼娘。只认奶奶一个。夜里非得奶奶抱着,还不能停在一处,要摇着或者走着,一停下来就哼哼。白日想补觉,却睡不沉睡不久,又总有些非得要报给奶奶知道,请奶奶拿主意的事。这么折腾上七八天,有几个人能看着好?前天奶奶要的摇椅做好了送来,才好些。奶奶困得不行时抱着少爷坐上去,让黄芪银翘摇着,总算夜里能打两个盹。”
紫薇想了想,安慰说:“小孩子多是这么过来的。再熬个几天,约摸就能好了。”
“刘嬷嬷昨日来,也是这么说。我只怕少爷刚好,年下一堆应酬,奶奶又要辛苦。”
紫薇沉默片刻,叹道:“还好如今只是身子辛苦。”
白芍赞同地点点头:“奶奶总算熬出头,该有的都有了。”
紫薇鼻子一酸,她的奶奶并没能熬出头,好歹,留下了少爷。
时间,白天黑夜,黑夜白天地流逝着。小强晨昏颠倒地过了十多天,突然就有了正确的昼夜观,而且知道了晚上应该多睡觉,夜里只需醒来喂一次奶,换下尿布,就可以接着一觉到天明。
又过了一关,张歆却不再感托大。谁知道后面的日子,还会有什么考验等着呢?
也亏得小强这么一折腾,年下节下的事都没怎么让张歆操心,就连应酬也被段世昌以她熬夜熬坏了身子需要调养为由推掉了一多半。
这个年,段府过得喜气洋洋,过完年,就开始预备小强的百日宴。
段世昌不是第一次当爹,却是自己立府后第一次得子,落地不凡的嫡长子,当然要热热闹闹大办一场。
就算不信假道士的吉言,段世昌身家日渐丰厚,玉婕娘家周氏眼看复兴有望,扬州城商家聚集,精明人多,很多人看好小强的未来。还有人有意结娃娃亲,都被段世昌含含糊糊地婉拒了。且不说现在提这事太早,在段世昌看来,还没那家闺女将来能配得上他家小强。
大请客就要唱戏,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