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你。”
可是跟他们说又有什么用,真正需要理解自己的,不就是你们么。他沉默,一直想把一切都扔出来,好长长的喘口气,可到了嘴边,看到这家人的笑脸,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太痛苦,太残酷,就算说出来,都好像成为了一种罪恶。
逃过了枪毙,逃过了审判,能够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觉得过去那十几年无足轻重,只是每当独自一人,每当闭上眼,那些场景,那蚀骨的寒冷,却又铺天盖地,如跗骨之蛆,让他恐惧到心悸。
这都是你该的!他记得分别前秦恬的大喊。
没错,他现在知道了,都是他该的,所以,他没有怨言。
肩胛骨暖烘烘的,让他有些疲倦,他慢慢的合上眼皮,感到秦恬替他拉上衣服,扣了扣子,盖上毯子。
“喂,别睡。”秦恬拍拍他,“虽说有太阳,但毕竟是深秋,还是会冷的,进屋去睡。”
他无奈的睁开眼,这一拍,瞌睡全没了。
“不困了?不困了工作吧,或者看书?你不是很快要考试了吗?”
他叹气,见秦恬作势要给他准备工作用品,他忽然鬼使神差道:“你不想知道我那十年怎么过的吗?”
秦恬一愣,半晌,摇摇头:“我好奇,但不是非得知道,要是说了让你难受,你可以不说,我不听又不会少块肉。”
“坐下吧,十年,能说很久呢。”
我很庆幸我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而有些上司正好缺只鸡来儆猴,我被降了级,还开除了党籍……相当严重的惩罚,至少在那时,让我忐忑了很久。
我不再属于党卫队,被整编到了国防军体系,在第四集团军重新干起,而此时,奖章易得,军衔却难升了,一个满身军功章的士兵说不定只是个上尉,我更是只能保持中尉的军衔不动摇,慢慢的在战场上求存。
你还记得霍夫曼吗,那个听说和你吵过架的军医,他临死前塞给我一瓶药水,让我得以消掉手上代表党卫军的纹身,我不知道奥古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也不知道究竟命运干了什么,总之这么一年间,我竟然脱离了党卫队,彻底的。
然后你也知道了,明斯克,包围,俘虏……
我们被押送到了莫斯科,那儿的人给我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游行。
这是所有德国军人的耻辱,我们尽量让自己的衣着显得整齐,让自己的面貌看起来精神点,但是没办法,我们几个月都没有洗澡,身上都是虱子,肮脏,褴褛,更多的人因为饥饿和食物中毒面黄肌瘦,不得不伛偻着,捂着肚子和伤口走路,有很多人呕吐,还有很多人憋不住,拉在了当场……
全莫斯科人都见证了这群可耻的战俘如何脏污了他们神圣的红场,但那又如何,我们尽力了,耻辱是战败的附属品,承受是我们的义务。
然后,很直接的,西伯利亚。
大部分人的工作,就是挖煤。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样的生活,可能表面上看很痛苦,可是回想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生存成了底线时,一切苦难都显得美好,就像当时一个同僚说的,当一切不能再差时,那么就是它渐渐好起来的时候。
苏联人的仇恨是显而易见的,每天的食物与劳动完全不成正比,一开始还好,等到天气变冷,每一天都有人冻死饿死,于是很多人的工作变成了抬尸体,挖坑掩埋。最好的工作是在伙房帮工,就算砍柴烧火也能比别人多得一心半点的食物……我当然轮不到,我人缘并不怎么好,很长时间我都觉得,其实我就是死的,只不过脑中还有一点可怜的思维活动保存了我的生机。
第一年是最难熬的,仇恨是那么深,虐待像家常便饭……我就在那时候失去了一只眼睛。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