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以前一定有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淡了。
程湘婷给他夹菜,问:“你昨天在姜彻家?”
“嗯。”
“今天还去吗?”
“嗯,”程锐说,又看向她,补充道,“去看电影。”
“挺好的。记得把作业带上。”
“嗯。”
程锐看着她脸上的淤青,心想每年都是差不多的程序。有一年父亲没过来,母子俩看春晚说笑,最后一起放鞭炮,倒是很开心。但父亲一来,就总会有这样的经历。他不喜欢过年。过年总是发生令人难过的事。一顿饭将要吃完的时候,程锐忽然说:“你们离婚吧。”
程湘婷慢条斯理地嚼着菜,半晌才放下碗说:“那你怎么办呢?都是我不好,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妈对不起你。”
程锐放下碗,说:“你说过吧?因为有了我,才嫁给我爸的。我有时候想,要是没有我,你肯定过得更好。”
程湘婷惊道:“怎么会,锐锐,你是妈最重要的人,妈这辈子唯一骄傲的,就是有你。”
程锐望着她,说:“那我现在求你,你们离婚吧,我受够了。”
程湘婷想了很久,哽咽道:“你爸爸总说,他会改,但是……他居然打你,他怎么打我都没关系,谁让我跟了他呢。但是,他怎么能打你……”
她开始哭。
程锐小时候很怕她哭,眼下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决心,他坐去她身边,抱紧她。
☆、粉妆玉砌
住在一个小城里面,每天过着没有变化的日子,早晨买完了菜,总喜欢到城墙上走一趟,这在我已经成了习惯。人在城头上走着,就好像离开了这个世界,眼睛里不看见什么,心里也不想什么。——《小城之春》
程锐忽然发现,母亲其实非常瘦。她开童装店,晚上一个人坐五个小时的长途车到市里进货,又扛着大包衣服回来,却用这样瘦小的身体。程锐想起小时候,惹她生气了,或是磕着绊着了,她总要在他面前哭,说自己的不幸,说邵为均的不负责,说对他的爱,起先他年纪小,不懂事,被吓坏了,只会陪着她一起哭,后来却为这廉价的眼泪感到厌烦。
程湘婷只哭了片刻,用手指抹干眼泪,对他笑笑说:“你不是要去姜彻家吗?去吧。下了雪,穿厚一点。你说的事……妈知道了。”
程锐说好,临走前看她俯下身收拾桌子,头发散乱扎起,露出孱弱的后颈。他看她一眼,说:“妈,我走了。”
她说好,并没有回头。程锐出门,走路时低头看到雪地上零碎的脚印,想着父亲母亲,又想到姜彻。妈妈没有离婚,这些年却是一个人带着他过,有没有爸爸都无所谓,即使离了婚,状态也不会有太多改变吧?如果姜彻可以做自己的爸爸——他想到以前,姜彻站在程湘婷面前,拘谨得像个中学生,他似乎有点怕她。
然而白天撞到的那副画面又跳了出来。
胃里一阵翻腾,程锐慌忙蹲下,强忍恶心,才没有吐出来。大人们总是做那样脏的事情,他捂着嘴,盯着眼前一小片白色,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大院子里没有人,周遭是雪白一片。程锐蹲在角落里,使劲揉眼睛,脸上还是湿的。和身边的人大都关系疏淡,唯一亲密的姜彻从来不问他父母的事,没有人能说这些心情,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想到这些就哭了。
他哭够了,站起来环顾一周,见仍是空荡荡的,放下心来。
他没有去姜彻家,跟母亲说的话不过是借口,那间屋子太过压抑,笼着死气似的,一时一刻都待不得。姜彻在李成庆家喝酒,程锐看看天色,沿着街道慢慢走。马路上的积雪被踩实了,很滑,不少大人们拉着孩子溜冰。有个小孩子坐在瓦楞纸上,被父亲牵着,从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