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彻一愣,气得乐了,将人往床上一扔,骂道:“你爱睡不睡!”
程锐磕得头晕眼花,蜷起身体固执道:“你把床单换掉。”
姜彻拿了毛巾,在他脸上信手一抹,顺势躺下来,闭上眼睛说:“看起来没事了,你爱睡不睡,我得睡了,困死我了。”
程锐睁眼,推推他:“你起来,把床单换掉。”
姜彻不动,声音有些疲倦:“别闹了。”
程锐急了,又推他:“起来啊。”
姜彻拉过被子,伸长手臂将他按在怀里,蹭蹭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说:“程锐,我很累,听话。”他还没有这样说过话,不笑也不生气,平静,淡漠,疲倦。
程锐不动了,乖乖缩在他怀里,小声说:“那明天换。”
姜彻揉揉他头发,喉里应了一声,不再动了。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吞没了所有的声音。有很多很多东西会被白色的雪覆盖,雪会融化,底下的悲欢会重新裸露出来。不过至少这时候,披戴着雪的世界非常干净,闪闪发亮。
程锐醒得很早,睁开眼先看到姜彻乱蓬蓬的头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把被子整好,到走廊上做早饭。一过年,外头的小饭馆也不营业了。看着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程锐有些郁闷地想,明明自己才是年纪最小的那个。
姜彻推门出来洗漱的时候,他刚刚把粥盛好。程锐转身看到他深深陷下去的眼窝和脸上的胡渣,为着昨天的固执感到局促。姜彻挠挠头发,也不理他,端着杯子,半阖着眼睛刷牙。
无话可说,程锐端着两只碗放在走廊的凳子上,中间摆了一碟榨菜,面对着院子里的一片白色自顾自吃起来。
姜彻斜着眼扫到他乖顺的侧脸,眼睫毛垂下来,挺长。睡饱了一觉,姜彻忽想起来错的根本不是自己,臭小子闯到家里来坏了好事,还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让人一肚子火没法子发。越想越觉得窝囊,那女人可是给了一半的钱。姜彻黑了脸,忍不住踢他屁股。
程锐也不躲,闷头吃饭。
又踢了两下,看他不说话,姜彻也没劲儿,刷牙洗脸,脸上还挂着水就端起碗吃饭。程锐见他呼哧呼哧一碗汤灌下去,动作迅速地接过来再盛一碗,端端正正摆好,退开两步捧着自己的低头继续吃,眼睛都没敢抬。
姜彻翻个白眼,忍不住说:“喂,别装可怜。”
程锐慢条斯理地嚼着榨菜,怎么也咽不下去似的。
“说话。”兔崽子再装!姜彻抬腿又踢了一脚。冬天里裤子穿得厚,踢在屁股上只是软绵绵一团。
“……我没有。”。
“还敢犟嘴?”姜彻一筷子敲他头上,火气上来了,“知不知道哥这几天快累死了,你小子不听话就算了,还跟我闹脾气?我这是没劲儿抽你。还装恶心吓唬我,下次再难受,再管你我就是猪头!”
他话说得厉害,口气却轻飘飘的,不重。程锐咧着嘴笑,末了抬眼认真地看着他:“我把你这里当我家,不想让别人住。你不要带她来好不好?”
还是装可怜,姜彻瞪他,缓口气,擦擦嘴说:“吃完饭去把床单换了,泡楼下洗衣机去——人家头一次来,屁股都没沾着床呢,就你有洁癖。”
程锐乐了,说:“嗯!”
姜彻不理他,默默想着这是第几次了,再看看臭小子鼓足干劲儿吃饭的样子,腮帮子鼓起来,像个小耗子。等他吃完了,才说:“昨天怎么了?”
程锐看看他,低下头不说话。
姜彻揉揉他头发,点了支烟,望着远处起伏的山,等了好久才说:“前两天刚把老爷子埋了,山里也下雪,一脚踩下去鞋都湿了。快给人累死了。”
程锐看着他手里的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