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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2 / 4)

就是跟错了人,而走上了错误路线;如果说我有错,就是过于天真、幼稚,不辨真伪、是非;如果说我有错,就是还不够宽容,容不下黑大汉肖勇那种恶人,我就是想要他死,我宁肯去偿命;如果说我有错,还有对理想和信仰的求索太执着、太认真和对自己要求太严格,如果我稍微放任一下自己,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同学一样回家“自己闹革命”,不去守那个该死的倒霉的狗屁“据点”,我还会有罪吗?我还能被关入牢笼吗?所以实际上这些原本高贵的品质在那个特定的时代竟然是我走向自己反面的重要因素。不信吗?你可以从另方面来看看:很多“逍遥派”不是因为看清了“浩劫”的实质,才不关心、不参与的,只不过是感觉没意思,又无人来管束,就放任自流了。结果呢?运动结束后,人家成了“一贯正确”。这些是不是也可以算作唯物主义辩证法的动机与效果统一论的范例?这个世界实在是多彩,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一切皆有可能!

“当年我实在是……我怎么那么傻,那么痴?如果人生能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可惜,人生是没有如果的,人生也不可能再来一次。”

“白皪,人生原是一场梦。美梦也好,恶梦也罢,醒来都是一场空。等到进了火葬场,辉煌的也好,渺小的也好,高贵的也罢、卑微的也罢,大家一样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你看我,啊,白皪,我想我们应该把一切都看透、看白……”

唉,其实,我也不是不想看透,不想看开,可是……五年来,我用工作和学习充满我整个生活、整个脑海,其实确有借以强迫自己淡忘过去的原因。我还以为自己已然淡漠了那段经历,谁知一旦那根纤细的神经被刺激,它还是那么敏感,那么亢奋。这也许是性格使然,也许是烙印太深难以平复,也许……唉,一度烧伤是不留疤痕的,三度烧伤就无一不留疤痕了。即使经过最好的整型医生做多少次手术,终究恢复不了原来模样了!

“白皪,你睡了?”

我闭目未答。

“唉——”

林书梅这幽幽的一叹,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我在心底暗暗叹息:别听她说她有多潇洒,也别听她劝别人如何得解脱,其实她也许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你就看她那张比实际年龄老十多岁的脸和那双黯淡的眸子吧。人呵,大多数首先是为别人而活着,或者活给别人看,其次才是为自己活着。唉,不然又怎么样呢?你对人家说你胸中有多少烦恼、哀怨,谁能理解?即使有人理解,于事又何补呢?你对人家讲你心里有多么悲伤、多么痛苦,谁能替你分担?即使有人想替你分担,但是悲伤、痛苦都是心灵上的感受,别人是无法分担的。一些称得上是“大家”或“大师”的人说:人是社会动物,是最怕孤独的。而生活中的人又是最孤独的,每一个人都是很孤独的。不是吗?哪一个人心底没有隐私?哪一个人心灵深处没有无法与人分享的东西,没有他人分担不了的感受?人呵,你既怕孤独,为什么又甘于孤独?不,不是甘于,而是无可奈何!人呵……。我猛然忆起成仿吾那篇《江南的春讯》:

一个人生在世间,本来只是孤孤单单地走各自的路;纵然眼见有许多人

同自己在一起,好像是自己的同伴,然而仔细看起来,自己与别人的中间实

有一个无限大的空域。一个人就好像物质构造上的一个分子,只让自己微弱

的躯体在自己孤寂的世界之内盘旋,永远不能跑出去一步。一个人只要复归

到了自己,便没有不痛切地感到这种“孤独感”的,实在也只有这种感觉是

人类最后的实感。

想到这里,我的心一阵颤栗,浑身鸡皮疙瘩骤起。我不敢再往深处想,转头窗外。夜空晴朗,漆黑的天幕上缀满了宝石般闪烁的星辰。我自觉不自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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