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说我不小心,一会说她自己太粗心,总之是没完没了的责备。她不停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终于有些受不了了,挥挥手制止她的走动。
手术整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严冬的医院走廊寒气袭人,我终于受不住,来回跳起来,子轩的姐姐一直低着头,许久不曾抬起头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我发现了自己的脚。
我的一双脚,依然穿着家里的棉拖鞋。
轩的姐姐终于抬起头来看我了。我很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笑了。心里莫名的委屈,突然涌上来,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轩的姐姐立即慌了:妹妹,你别这样,刚刚,是我不好。
我摇头。转身。
这时医生推开了手术室的门。我们一起转头,冲上前去,问:怎么了?
医生一脸的为难:你们进去看看吧,时间不多了。
心下一惊。立即奔了过去。子轩的父亲此时已经被人推了出来。子轩的姐姐立即哭了:爸爸,你这是怎么了呀?怎么了呀?
医生将她扶起。我转身将电话打给了子轩。电话里子轩很是惊讶,最后竟问了跟他姐姐一样的话:你在家是怎么照顾老人的?!
那委屈,不休不止,凉至刻骨。子轩依然在电话里抱怨着,只得再摇头,我说:什么都别说了,你回来吧。
轩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挂断。那一刻,他不知道,他一并挂上的,还有我的心。
绝望。如同窗外骤停的雪。停了,熄了,心也凉了。
轩的电话再次打来。电话里他哭至抽搐:小影,爸爸还得麻烦你跟姐姐,南方的雪下得很大,机场全部停航。
心下一惊。父母即别的忧伤突然被拉长。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我说:那好吧,我来办,你也注意身体。
2007年12月17日:突然离世
7年12月17日
天气:中雪
心情:悲伤
事件:突然离世
病床上的老人呼吸越来越弱,护士对他进行了多次抽吸,每做完一次,就会对我们摇几下头,那意思,我们明白。
小姨这两天一直陪在医院里,每天变着花样儿做吃的,可惜,老人一口也吃不下,每次从混沌中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叫子轩的名字,子轩的姐姐一次次打电话催促,我想此时比我们更急的人是子轩吧,漫天大雪封山阻路,岂是他说了算的?
所以私下里劝过子轩的姐姐,别太催子轩了。子轩的姐姐一直流泪,不停地问我,怎么办?怎么办?
叹气。至亲即离的痛苦。
小姨偷偷冲我做手势。走到角落处,她说:影儿啊,子轩的爸爸看起来是不行了,你们有没有给他准备衣服?
这些自然是没有准备的。我叫过子轩的姐姐,说:姐,爸爸的衣服是不是应该准备了?
我的话音刚落地,子轩的姐姐立即冲我横眉冷对:你这是什么意思?咒着他死吗?!
我赶紧好言相劝:姐,你的心情我理解,我心里也希望爸爸早些好起来呀,可是早备无患,不是吗?而且医生接二连三下病危,我们不能……。
轩的姐姐并不听我的解释,转身进了病房。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一刻,子轩姐姐的哭声像突然拉响的警报,瞬间响亮!冲进病房,我看到老人的脸色已经铁青,呼吸刚刚停止。护士摇头:一口痰上不来,唉。
我扑上去叫爸爸,可老人再也没有响应,甚至连一句遗言都不曾留。
小姨拉起我:影儿啊,赶紧给子轩打电话吧。
颤抖着将电话拨给子轩,他那边信号极差,听着像风在刮。我说:子轩,快回来吧。
轩在那头大声说:我这里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