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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说话了:「阿衡,你说一定要我收留的,就是这么两个小家伙?」嗓音也是不可怕的,还比同龄老太太多了几分清脆。
那小孩喜孜孜地说:「就是。师父你瞧他们资质怎样?」
老太太冷冷地道:「我让你来长安办事,还以为你见到了甚么奇人异士,回来时开心得那样。这样的江湖艺人到处都有,何况还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小鬼?你自己是小鬼,眼里也只见到小鬼。」
那小孩央求道:「你让他们变一回戏法给你看,就知道我有理。」指着两人,老气横秋地说道:「大的那个手巧,小的那个身轻,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我不会看错。」
兄弟俩知道这老太太可能就是自己未来的老板,也不必那小孩多说,便准备起来。他们不敢动厅上的物事,耍了一套俩人合作的简单戏法:阿六面向老太太,在腰间重重一拍,意示衣袋中没藏甚么,又让那小孩来搜过。接着退开几步,右手连掏,从本是空空如也的衣袋中掏出了一只又一只的酒杯,飞掷而出,在厅上团团洒了一圈,只只倒扣,像是阵形一般。阿九跟着抢到场中,踏上杯底,在酒杯阵上来回跑了一趟,一只酒杯也没听见踩碎。
戏法是寻常,阿六的手段与阿九的身法却正在这细微朴实处见证。便像名家作画,笔画愈简而功力益显。
兄弟俩将酒杯收好了,跟老太太躬身为礼。
老太太点了点头,喜怒不显,问他俩:「你俩个一年能挣多少?」那小孩跟在她身边,听师父对兄弟俩看上眼了,不禁露出喜色。
阿六老实答道:「若是太平无事,一个月能收入一百。」老太太又点点头:「眼下哪一年能保十二个月的太平?如此说来,你俩一年连一千也收不到。我给你一人一月五百,管吃管住,只替我办事,不必街上吃苦。若是差事太艰辛,回来还有赏金。有甚么因公伤病,也给抚恤。冬至另发压岁钱。干不干?」
兄弟俩对望一眼,阿六说:「要替婆婆你办甚么事?」
老太太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和和气气地道:「杀人。」
兄弟俩大吃一惊,半晌,阿六还在琢磨要怎么应答,阿九已经憋不下话:「这是犯法,怎么行!官府要我们偿命的!再多钱也不干。」说着拉住哥哥的袖子,就要往外边陌生的院子转身离去。
老太太说:「不犯法,给你撑腰的人比官府还大。杀的又是坏人。你家里人去哪里了?为甚么你俩要落到街市卖艺?」
阿六这才镇定心神,大着胆子道:「家里人都不在了,阿爹被官差打死的。」
老太太道:「照啊,今后你在老婆子手下,专门杀官差的头领,那是恶人中的恶人,教你俩好好出一口怨气。」
那小孩眼见事成定局,自己看中的人被师父认可了,很是兴奋,欢呼一声,转身去叫下人替兄弟俩安排住处。阿六阿九听得人声,凑到厅门口望出去,这时才见到几名仆役现身。那小孩跟进跟出地帮忙搬铺盖。老太太叫住了他,说道:「你自去练功,别管下人的事。这是干甚么?」
那小孩抱着比自己还大垛的冬被垫褥,站在院落之中,回头叫道:「我在迎接新朋友。」声音从被褥里沉闷地传出来,却听出满是笑意。
老太太蹙眉道:「这四五十个人,就他们两个是你朋友?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那小孩探头笑道:「不一样,其他师傅从我还没记事就识得我了,除了一个小郭弟弟,个个都是我前辈;他兄弟俩是我找回来的,是我的人。」
老太太原本是带着几分宽容神色在数落他,听得此言,脸色陡沉。阿六看得清楚,初见时她脸上那阵杀气瞬间浮现。老太太缓缓地道:「你刚刚说甚么胡话?」
那小孩话一出口,已知失言,满脸喜色消逝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