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住脚,任何流言蜚语都会把她打倒的,她心里明白得很,另外两家卖艺的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杂耍场子这地盘是块肥肉,哪只饿狼都不肯放嘴的。累了小半天,直到晚上,篮杏才蹲在茉儿屋子里帮她熬药。中药素来都有一种寒香的,小油炉子蓝汪汪的火咕嘟嘟著着药,那寒香就潺缓不绝地溢出来,两个人心里终于能静一静,尤其是茉儿,经历了这一整天的突变,心慢慢舒缓下来,几乎要睡着了,只怕连梦都是惺忪的……
第五回 客施妙手空空技 主藏芳心惘惘情
第五回 客施妙手空空技 主藏芳心惘惘情
金家小姐做寿的那天,蓝核篮杏身上的寒酸就不必解释。大清早的,这些艺人就被金家雇的包车一个个拉到偏厅里候着,在那吊吊嗓子,活动筋骨,又交待了不许出大声,怕吵到了金家太太小姐。蓝核篮杏随蓝庆来坐到包车上,只觉初晨凉浩浩的通体吹着,心里的滋味很是复杂。篮杏一直在问金家如何、小姐如何,实际上她只是想讲话,想一直在蓝核耳边聒噪,强行把蓝核的世界分成静与动的两半,她要用喧哗的动的一半把他压倒。蓝核还是静默着不语,偶一打开手掌,发现掌心上有五个浅浅的指甲印,那是篮杏留下的,他们时常练的一套拳法是要求他迎面接住篮杏的掌,再顺势握回自己手心里,然而篮杏的指甲尖且硬,久而久之就在他手心里刻下了这几个浅浅的指甲印。小白印迹如同半闭的细眼睛,还在半梦半醒中,泛着冷而白的光,私底下却泄露出真感情,倒像是炮烙般一个个烫上去的,灼着手掌,和掌纹密密细细纠结在了一起。
艺人们在偏厅勾留至日落时分,才被安排到后花园的戏台。这时金家家眷已在正厅给小姐摆完酒席祝完寿,等女眷们盥洗一番就前来观戏看杂耍。下人端上一些红米饭、芝麻糕饼等吃食请艺人们自便,篮杏捡了块奶油蛋糕,坐在东边为他们单独设的一席上吃,一双眼睛却还四处打量,却一眼见到上次那个沈亭之一身花旦扮相,袅袅娜娜朝她走来,老远的就打了个招呼:“你怎么也来了。”眼锋说着也就徐徐递过来,蓝杏怪不自在的。她一点头:“我们也来给这家小姐祝寿。”“那才有意思,”沈亭之掏出块净白方巾将面上的脂粉匀掉,一面笑了,“这金小姐倒像个电话局的接线员,将我和你不知不觉联了起来。”蓝杏听着不觉面上发烧,心想这人说话也真是放肆,然而抬眼看看蓝核,见他还在一边慢吞吞吃着糕饼,一点不在意自己的样子,不由气上来了,赌气似的朝沈亭之微微一笑,道:“这话岂是乱说的,叫金小姐当接线员真是屈才,你怎么把粉擦掉了?等会子就有你的戏罢?”
沈亭之淡淡一笑,道:“在你面前我可不敢涂脂抹粉。”
蓝杏冷笑一声,翻着眼问:“怎么?”
“在你面前擦粉,别说我唱花旦的须眉男子,就连女子,也会自惭是庸脂俗粉呢。”“胡说,”蓝杏不由冷笑,很不耐烦的样子,“我只不过一个卖艺的丫头,连脂粉都有不起,你就讽刺我罢。”说着,她瞅了他一眼。这时候,各色从月亮门外直挂到戏台上的花灯被点亮了,沈亭之却逆着光,看不清的眉目是身外流光里的一片沉默,人只能隐隐感觉到他皮肤的干静苍白,颜色并不光致,有些干滞,就更让人觉得微微抿起的笑意很薄,如同宣纸上的墨染,但却又久久不息的……与蓝核完全不同的……
沈亭之一听她说没钱买胭脂,道:“那我就多排几出戏,多挣些钱,买些寻常市面上买不到的玫瑰膏子——然后,转卖给你!”蓝杏原以为他要说送给自己,不料他却道“转卖”,不由笑骂道:“唷,好小气的一个人,不就几盒胭脂水粉,送我我都不要!”“就是因为知道送你你都不要,我猜想着法让你接受,”沈亭之柔声笑道,“我虽然与你见面不多,但自许还是知道你的,这样个太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