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覆灭,短暂的天下一统就此告终。
十二月中旬,前朝驸马楚天赐退居故里,拥兵自重,自立为帝,见国号“天楚”,定都东瑜。
又有大大小小诸侯国建立,今日灭,明日亡,不在话下,唯楚氏双子,分庭抗衡,长年不衰。
观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大昭灭,大雍、天楚兴,乱世再起天茫茫,胡阕盘踞西北地,虎视眈眈望中原。
多事之秋,寒雨潇潇落尽,迎来那年初冬第一场雪。
大雍、天楚纷纷传唱一首歌谣:
暗涌之夜,望不穿天道芒,谁知苍天,尽是把人捉弄?
红尘看破了,不过是浮沉;生命看破了,不过是无常。
那女子本是前朝的后,如今依旧高贵处。两国的公主,荣耀皆于一个人的身。
天下纷纷起兵戈,红袖纤指定乾坤。谁见凤凰台上凤凰游,千古传奇万人咏。
连绵不绝的秋雨,终随那夜烽火消弭,一夜嘎然而止。
十二月长川,下了这年冬日的第一场雪。
这场过早到来的初雪,未能让城中百姓像以往那样发出惊叹,或是携叔伯长辈、妻子儿女出去踏雪寻梅,此刻所有的闲情逸致都已被一种不安的心情取代,哪怕新皇已登基,大雍已经建立,但战祸远没有停息,指不定前朝大昭的军队很快就会打回来,或是虎贲大将军率领麾下强将雄兵攻进长川。谁也无法预知,明日会不会又是一场改朝换代。
听说虎贲将军与新皇乃是同父异母的胞弟,又是前朝驸马,文武双全,素有仁德。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折腰。纵是手足兄弟,也难逃兵戈相向。不过十日,虎贲大军已与新皇军队于城郊百里外马半坡交战不下数十回,如荼如火,一副水火不容之势。
而百姓最关心的,不是谁做他们的皇帝,而是怎样解决自己每日温饱,过上安定的日子。
然而,眼前时局动荡,又如何安定?
新皇雍帝颁下通缉令,缉拿前朝余孽。昭帝和长乐郡主等人目前仍然下落不明,多半已趁着当夜混战逃出长川。贤王府已被查封,临江王萧染和贤王侧妃阿娜云不见踪影。妇孺之辈,焉能逃得太远?雍帝坚信,此二人十之八九仍匿身城中,并下令三千御林军在城中巡逻,挨家挨户搜查,一旦发现有人窝藏罪犯,当场斩杀,并株连九族。
城中百姓人人自危,惶惶不安度日。
簌簌……簌簌……
一阵风刮过,扫落枝头的积雪,将我自梦中唤醒。
贴身伺候的内侍女官檀芸从旁道:“公主殿下,圣上已到夜梧宫了。”
我一怔,问:“怎不叫醒我?”
檀芸回道:“圣上见公主睡得正浓,命奴婢不要打搅,在公主榻前做了许久,方才去偏殿等候,说要等公主醒来。”
我又问:“等了多久?”
檀芸看了看沙漏,便道:“两个时辰多了。”
堂堂国君,谁敢让他等?可在劫偏折了身段,等我那么久,只为不愿扰我清梦。
我不再问话,起了身,梳洗过后,便换了身衣裳,捂着暖手铜炉,出了内殿寻在劫而去。
到了偏殿,里面空空无人,只有一个青铜兽口祥瑞金香炉,如老弱残兵似的倒在案,炉口撒出熏香碎末,徐徐飘着奄奄一息的白烟。 我皱了皱眉,上前扶正香炉,自怀中掏出丝巾,宝贝地擦着香炉染灰的边缘,正暗恼是哪个奴才如此粗心竟敢打翻晚风最喜爱的炉子,便闻红墙碧瓦那头传来一声轻吟:“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我走出内殿,沿着石径小路循声而去,穿过白玉雕砌的圆拱门,便见万物裹银霜,在劫就只身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