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刪除鍵的手一頓,忘了抬,刪了一大段。冷著聲道:「我跟他沒關係,別總問我。」等抬頭時,對上了蓆子審視的目光。
「得了吧,裴修然,你也就能騙騙你自己。」蓆子挑著眉,多半是付完錢了,他把手機瀟灑一扔。
「我沒。」
「你沒?」他哼笑著反問,「裴修然,你要真沒,按你那尿性,能讓陸召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你那自閉兒童的圍城裡撞?你當真會對著陸召反反覆覆發脾氣?我讓陸召送你去復健,你又為什麼同意了?」
我摁著額角的太陽穴,擠出一句,「那都是他逼的!」從頭至尾,哪件事不是陸召步步緊逼著我?
蓆子挑了挑眉,唇角下彎,做了個誇張的表情,不信道:「是,是他逼的。然後你就任由他逼著,順了他的意唄?裴修然,你是個什麼性子?你要真不願意接受陸召,陸召真能把你逼到這個程度?」
他趕在我狡辯前又道,「別拿你身體說事兒。」他嫌棄地擺了擺手,「就問你一句,你什麼時候因為你那身體向其他人低過頭?你有嗎?當初你不讓幫,為這事兒我們吵過多少回?吵得最凶的那次差點連兄弟都沒得做。你多大脾氣,多倔,你自己心裡沒點數?」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沉下了聲線。也不知道這人好好的,講這些是要做什麼!
蓆子坐起來,往後抄了抄還濕的頭髮,「倒也沒啥,就是你看太累,索性幫你把窗戶紙捅了,好讓你透點風,別把自己悶死。」
「我謝謝你!你要特麼不想吃飯,立馬給我滾蛋!別在這說這些屁話。」
蓆子笑起來,「你還真是……」他磨了磨下頜,「以前是你要追陸召,死活勸不聽,一頭往裡扎。現在呢?又死活不肯承認,你其實沒多恨陸召吧?」蓆子把尾音拖出了肯定句的調,「你無非是委屈。」
我好笑地反問:「我委屈什麼?我沒什麼可委屈的。陸召我早就放下了,他自己要跟我分的手,現在又來裝深情算什麼?耍我嗎?」
「你看……」蓆子嘖了一聲,「你就是委屈。委屈他不跟你解釋一句,就提分手。委屈他當初沒去找你,委屈他讓你一個人。」
「你特麼為什麼幫著他說話?」我咬著怒意問道。
「沒有。」蓆子搖頭,「當年我就覺得陸召傻逼,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愛他愛的死去活來,我覺得他不值。現在我也還覺得陸召傻逼,我管他有沒有什麼狗屁苦衷,他丫的選擇跟你在一起,就不該放手。」
「沒有誰和誰能一輩子不放。」
「別人或許不會,但你和陸召……」蓆子把尾音化為了挑起的眉,「裴修然,其實我知道,你怨,你委屈。但你不恨。」
我偏開頭,咬住了唇。
「你心裡的結,不在陸召身上,而是咱爹媽。」
我驟然一握輪圈,低低吼道:「席良!」
蓆子也不知道發什麼瘋,全然不顧我的怒意,非要將這個話題進行到底,「你覺得咱爹媽到死都沒有接受陸召,所以就算陸召將他身上的事抖落得乾乾淨淨,就算你們可以重新來過,就算你心裡一直念著陸召,你覺得自己也不能再次接受他,這會讓咱爹媽無法安息。」
「我沒有!!」我猛然一把反握在後腰上,只覺那邊泛起了細密難忍的疼,可實際上並沒有……所有的疼痛都只是我的臆想,是我那走不出來的噩夢,被蓆子三言兩語剖開在了面前,而我在本能地抗拒。
我用疼痛的方式在抗拒。
蓆子迎著我憤怒的目光,舉步過來,大大咧咧盤坐在我面前的地上,「有個事,我一直沒跟你說。因為當初想著,你要真能把姓陸的忘了,那我拍手鼓掌叫好。但我發現你放不下。我也發現那姓陸的雖然不怎麼樣,但心還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