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头添丁,最早的,当然是我做头,这是有规矩的。”李福仁又问道:“什么时候请?”李怀祖嘲笑道:“看来你活了一大把岁数,人间的事情知道不少,神仙的事情却一窍不通,奶娘神仙是正月十四请,正月十五游神,到时候添丁当爹的都来抬杠。”李福仁憨憨地笑了,道:“我是人间的事情还摸不着头脑呢。”
常氏问道:“怎么个请法,几家请一桌?”李怀祖道:“我合计过,其实三家请一桌就可以,一共四桌,摆起来也够气派了。那奶娘塑像在林公塑像边上,你要是摆多了,人家都不知道是请奶娘还是请林公,把神仙搞糊涂了也不好。以前添丁多的年份,有的摆上十几桌,我看太浪费,你想奶娘怎么吃得过来,每道菜尝一口都吃不过来,神仙虽然是神仙,法力是高,但说到吃东西,肯定就跟人一样有个限度,所以以前的做法都不合适,这次我做头改进改进。至于每三家的菜呢,自己去商量,一桌放十来盘菜,每人四道就够,哪个是鱼,哪个是肉,哪个是螃蟹,都约好了,可以精当点,不要重复,让奶娘尝不同的风味。至于香火元宝,随自己心意烧,我就不规定了。只不过到十五晚上,要叫安春来抬杠,一共十二个添丁的,换着抬,才表示你诚心了,你做了什么奶娘都能看见,所以要自觉,一点一滴做了,香火才会旺下去。”常氏笑赞道:“你这做头做得简单地道,莫不是算利息算出来的!”李怀祖道:“利息那好算,不费我这么多工夫,我这是到宫庙里看了,想了几个晚上才想出来的,想必那奶娘也同意我的主意,想出来后我这头脑清爽得很;奶娘要是不同意,恐怕我现在就要头疼了!”常氏笑道:“奶娘也知你算账算得好,就依你的办了。” 这日单说一块尿布,并非尿布,是一件甚破的短袖圆领汗衫。那日雷荷花把一条腿架到天井的石架上,给女娃儿嘘尿,嘘了半天不见动静,便收了。这一收不打紧,手掌一热,知尿来了,赶紧把搭在凳子上的破呢绒汗衫塞进娃儿胯下,以保新换的裤子不湿。
这做了尿布的汗衫有何稀奇?真不稀奇,既非天边一朵云彩所变,也非水中仙子所穿,乃是凡间俗物,若非事出有因,完全不值一提。却说细春当日干活回来,见自己的汗衫一大片黄斑,又颇臊臭,只当是给谁做了垃圾,不由生气道:“谁是不是有病,我这衣裳好好的拿去擦屎擦尿,给我弄件新衣裳来!”恰常氏和雷荷花都在,常氏道:“你看错了吧,谁会拿你衣裳擦屎去!”雷荷花是诚实人,忙接话道:“哎哟,是我下午给她渍了尿,以为是没用的衣裳!”细春却还在气头上,叫道:“你又不赚钱,这般大手大脚,往后我还能穿吗!”气咻咻走了。因是同住一家,细春把嫂子也当成姐妹一样说气话了。那雷荷花自嫁过来后未曾与人红过脸,如今被一顿抢白,好不自在,脸色甚是难看。常氏忙劝道:“细春他不懂规矩,你别放心上。”雷荷花不言语,自抱了娃儿回房间去了。
等那二春回来,晚间床头知己话,雷荷花便说出心里话,道:“如今娃儿已能走路,不似以前那么多事,我思量着跟爹娘分家去!”二春奇道:“如何有这种想法,跟爹娘合一家,你也不用负担什么,岂不是比自己当家要舒服!”当下雷荷花将尿布之事说了,道:“合着一家,我觉得不方便,说是一家其实又不是一家,这里面有尴尬处,是你体会不到的。”二春倒没了主意,只是道:“细春他一小孩子脾气,你放在心上做甚!”雷荷花道:“我说分家不单是细春这事,我原来就是有想法了的,况且我自己也要学着操持家庭,总不至于一辈子跟爹娘合一处!”二春道:“你若这么想,自己跟爹娘商量去!”雷荷花撇嘴笑道:“嘿嘿,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男人,这种事情当然由你说了,倘若由我提起,爹娘总以为我是那惹是生非的女人家!”又道:“你总以为跟爹娘住一起我能舒服,现在大嫂生了男娃,娘总往上跑